这是周临渊最难熬的一夜。
红宵帐内,春意微岚,冰肌玉骨的美人再他身上作乱,偏他还不能动手。直愣愣地躺了一晚,天光刚见些白,周临渊便轻手轻脚地起身跑了。
清晨的雾霭微凉,将他满身的薄汗氤氲而散。周临渊心道,再不能着了她的道。
……
周临渊梳洗了一番,吃罢早饭才去了府衙。
往常这个时辰后堂的姑娘们早就来全了,今日却没听到什么动静。差桓舟一看,后堂只来了一半的人。
“其他人呢?”
“说是去地牢了。”
原来,她们心系连翘,先去了一拨给连翘送些吃食铺盖。
周临渊没再继续问下去,只当做不知。
孙芊几人回来后桓舟又来看了一眼,便回去禀报周临渊了。
她们便知晓了大人的意思,因此越发大胆起来。空闲时,三五一群地结伴去和连翘作伴,既是给她解闷,也暗暗传授她应对审讯之法,如何回答才是对自己有利。
连翘一一记在心里,对她们很是感激。
“陆姑娘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孙芊如是说,不忘把陆萤捎带进来,让连翘知道是谁在背后出力。
连翘自然知道她们不会无缘无故来看自己,她相信这些女子皆是真心,可若是没人推波助澜,她们又怎么找机会施展自己的善意呢?一定是陆萤的主意了。
她看了孙芊一眼,记下了她。这个女子,确有聪慧之处。
得知孙芊几人去看望了连翘,陆萤立刻将没送出去的银票换了些金银饰品分送给她们,金银贵重,最是能代表心意。
“这怎么敢当呢?陆姑娘还是快收回去吧。”
“是啊,我们也没做什么。”
陆萤郑重道:“各位请听我一言,连翘可怜,遭了恶人侵害,又见那人作恶多端,这才……但各位非但没有嫌弃,反而真心地去看她,陪她,我真是,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这只是一点心意,还请各位姑娘一定要收下!若是不收,连翘一定会怪我的,我心里难安啊。”
一席话说完,在座的无不动容,再说了,她们都是贫家女子,靠依附宅院依附周临渊过活,金银摆在面前,哪里能拒绝?
“那我们还是不要辜负陆姑娘的美意了。”胡蝶先开口道。
“是啊,大家就别推辞了。”
“对啊。”
一个两个的,都收下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孙芊是最后一个。
桌上片刻就空了,陆萤接着道:“陆萤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已然收了陆萤的礼,那陆萤再有什么请求她们也便不好再推拒了,只能道:“陆姑娘请讲。”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诸位也知道,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再加上连翘是大夫,日后还要抛头露面,若是她被歹人强占的事传了出去,只怕日后她就算能安然出来,也会遭人非议。”
众人纷纷点头,大家都知道陆萤说的是事实。
“陆姑娘,你有何想法不妨直说,我们一定尽力。”
陆萤感激地点点头,道:“我希望各位能在写万民书时能将连翘被强占之事隐去,不要张扬出去。官府文书那里流不到外头,但万民书势必会远扬出去。还请各位成全。”
“还是陆姑娘思虑周全,这本就是应当的。”
“是啊,杨姑娘家里世代行医,救活了多少百姓。就这一条,她都不该被问罪。”
“你放心吧陆姑娘,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对,我们明天就到街上去收集手印。”
……
“多谢各位!”陆萤眼含热泪,郑重地一众姑娘行了一个常礼。
一切都按照陆萤的计划顺利进行。
孙芊一行人借助官差们都是当地人的优势,加之马贲在当地早已恶臭的名声,仅在五天之内便集齐了万民书。
对马贲案的审理有了定论。连翘对下迷药之事供认不讳,但她坚称马贲是自己失足从崖上掉下去的。
周临渊将案卷陈词,万民书忆及自己奏折一齐上表朝廷,等候圣上发落。
虽然做了这么久的准备,筹划了许多事情,但宣判一日未定,陆萤便一日不得安生。
陆萤又去了地牢看连翘。
“据周临渊说,当今圣上是个仁君,定会从轻发落的。”
连翘笑笑,示意陆萤别担心。这些日子她被关在牢里,什么都做不了。全靠陆萤在外面跑动,眼瞧着她眼下都有了乌青。
“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她说。
陆萤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有些难过地说:“我应当能做得更好的,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了,我想不出来了。”
连翘拉着她得手说道:“你做得很好,真的。本来这都是我自己犯下的事,还要你来替我收拾烂摊子。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