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么自责，窦缨心里也被刺痛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边抚摸她的背，让她别哭，并对她说：“这不能怪你。说到底是我连累你的。你是为帮我才暴露的。”他拿起施月的手，看她手上还有几道青淤伤痕，也很心疼，说：“要不是帮我，你也不会挨打。傻丫头，不是叫你别冒险吗？就是不听话。”
他扶施月坐到沙发上。
施月哭了一会儿，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但还是在抽抽搭搭地啜泣。她说：“我以为，你会…你会越来越有进步，我们也会比以前…过得更好。我甚至…”说到这儿，她眼泪又流了下来，说：“我甚至都开始幻想、我们在大学的生活了。我在想…你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跑到我寝室，给我送吃的，还赖着不走。我们还一起……一起在校园里散步。可是现在，没想到……”她又哭了起来。一想到美梦就此破灭，她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窦缨又把她抱住了，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又平静下来。
窦缨说：“我也希望，结果是你说的那样。但我…终究不是那种人。我不适合学校，不适合这体制，就算进了大学，估计也还是这样。”
他停了一会儿，又关照她说：“其实，我已经被你改变了。我愿意留在学校，全是因为有你在。只是现在，我再也没办法、在学校里保护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别再让自己吃亏，懂吗？”
施月点了点头，又擦了擦流下来的泪水。
她让窦缨晚上别走了，就住她家。他答应了，也觉得她需要有人陪着。
窦缨洗过澡后，施月早已在卧室里等他了。他看她靠在床上想心思，就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窦缨看到，写字台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个清秀的小姑娘，蛮可爱的。他看得愣住了，起初以为，这女孩子是施月，但仔细一看，又不对，她的连衣裙，后面的背景，都是二十年前的样子。
“这是谁？”他问施月。
施月一看，说：“是我妈。”
“你妈？”
“对啊，这是她中学时候照的。”
“老天！太像你了，简直一模一样！”窦缨说。
施月点点头：“好多人都这么说。”
“感觉像你穿越了。”窦缨说。
“其实，我妈小时候比我漂亮，好多男孩追她呢。”施月说，“而且，她也是高中时候、就和我爸谈恋爱了。我外婆不同意，但我妈特别倔。打仗那几年，她大学都没心思念了，几乎天天在担心我爸。她课都不去上了，差点被学校处分。后来，为了对抗我外婆，她还绝食，硬要和我爸在一起。还好后来成功了，不然她就要疯了。”
窦缨笑了，说：“又是个倔脾气的傻丫头。”
“讨厌。”施月说，“骂完我了，又开始骂我妈了。”
说到这里，她也来了精神，问窦缨：“唉，你说……算了吧，还是不说了。”
“说出来！”窦缨急了，“我最讨厌吊胃口。”
施月突然脸红了，慢吞吞地说：“你说……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窦缨笑了，问：“你愿意嫁给我？”
施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窦缨却很犹豫：“以后……我不知道。我自己的以后都不知道在哪。”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其实，你这么好的女孩，可以嫁个更好的人。他有稳定的收入，而且顾家，能整天陪着你。不会像我，尽给你找麻烦。”
施月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嫁个更好的人？你不会是要跟我分手吧？你说过不跟我分开的！”
“我没说分手。”窦缨说，“但结婚是另一回事。我倒无所谓，关键是你，跟着我会受委屈。我过着什么生活，你还不清楚吗？你家人也会不同意。”
“可我没觉得跟着你有什么委屈啊。”施月说，“再说，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我家人也管不着。反正现在，我一天也离不开你了。你过什么生活我都跟着。哪怕你是黑社会，那我就是老大的夫人，也蛮不错的。”
窦缨觉得，施月倒没改变他，反而是被他改变了－－－－－－－都愿意当老大夫人了。
施月突然又担忧了起来，问他：“那今后，你怎么办呢？是继续上学，还是打工？”
“再看吧，反正饿不死。”窦缨说，“我先得收拾学校那帮鸟人。”
“你要怎么办？要我帮忙吗？”施月问。
窦缨愣了一下：“你？帮忙？”
“干嘛？看不起我啊？你给我把刀，我现在就去杀了徐玮，你信不信？”施月昂起头说。
窦缨笑了，觉得她真是被他改变了，原来那么文弱，现在也有一股尚武精神了。
施月也笑了，说：“要是把我惹急了，我真饶不了他们。别以为我好欺负，我可是窦缨的女朋友！”
当然，她终归是开玩笑，其实她还是担心的，对他说：“我倒是可以帮你捉弄他们，但你还是不能太冲动。万一你再犯法，那就真麻烦了。”
“那倒不会，我也只是整整他们。”窦缨说，“你只要做一件事。”
“什么？”
“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里，哪儿都别去。”窦缨说，“也许某天晚上，你上课的时候，学校会突然停电，那个时候，你千万不要出教室。”
这下，施月真有些怕了，问他：“你…你到底要干嘛呀？”
“你先答应我。”窦缨说。
“呃…哦，”施月犹豫地点了点头。
窦缨这才说：“我只是想…吓他们。”
窦缨本来准备去客厅、睡沙发。但施月硬拖住他，要他陪她一起睡。窦缨并不是不想和她同眠，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怕自己会一时冲动，破了她的处。到时候要是再出什么事，他们就更不可能在一起了。
但施月硬是强留，他也没再固执，就在床边打了个地铺。
不过，睡到半夜，施月还是从床上下来，睡在了窦缨旁边，搂着他睡。
三
这段时间，在学校里，施月每天都过得很累－－－－－－－不仅要承受考试的压力，还要忍受徐玮对她的惩罚。徐玮除了上课罚她站，放学还罚她打扫卫生。
这天晚上，徐玮让其他值日的同学都回家了，把教室留给施月一个人打扫。并且规定，从今天开始，她要一直这样扫两个星期。
陈皓冉、岳琳和贾冲宇也在，他们仍在统计今天记了谁的名字。
还有两个女生在后面写作业。她们正在议论施月，其中一个说：“老师怎么让她一个人搞卫生？也太累了。”
“好像是因为窦缨的事吧。”另一个说，“唉，真可怜，她要罚扫两星期呢。徐老师下手也太狠了。”
陈皓冉听见了她们俩的对话，立刻转过脸来，对她们说：“那只能怪她自己。这种时候，还敢包庇人，也只能自作自受了。”他脸上洋溢着一种得逞的、古怪的笑容。那两个女生也不想惹事，赶紧低下头去，继续写作业。
施月扫完垃圾，就把桌椅一个个排好。岳琳故意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还装作不小心、把桌子碰歪，或把椅子撞倒。陈皓冉也故意把用过的纸巾扔在地上。施月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也没吱声，只是重新把桌椅再放好。
这时，陶颖从门外进来了。她刚才借东西去了，这会儿正好回来。正准备走，就看见岳琳在故意地撞椅子。而施月要不停地重新整理，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了。
陶颖忍无可忍了，走到岳琳面前，瞪着她，问：“你干什么呢？”
岳琳很不屑地翻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人家辛辛苦苦在整理，你们不帮忙也别捣乱啊！”陶颖愤怒地说。施月在旁边劝她别再说了，免得吵架。陶颖声音更大了：“吵就吵！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话当面说！别在背后捣鬼！”
陶颖发起火来确实挺厉害，岳琳还真有些怕她；陈皓冉也是理亏，没再说什么了。陶颖走到门后，拿过笤帚和簸箕，把地上的脏纸都给扫了，又帮施月重新把桌椅摆好。
此时，徐玮也来到教室，陶颖一看见她就烦，拿起书包就走了，并对施月说：“我先到外面等你。”
徐玮手里拿着份奖状，是陈皓冉的－－－－－－－－－在开除窦缨这件事上，他也算为学校立了功，学校特授予他“优秀学生干部”的称号。
徐玮把奖状给了他，表扬他说：“不错啊，好好干！学校现在很重视你。不要辜负了我们。”
“放心吧老师，我会努力的！”陈皓冉说，他一向嘴很甜。
徐玮一回头，看见施月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又变得阴冷起来。施月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徐玮问她：“地扫完了？”
“扫完了。”施月说。
“这段时间，都是你打扫，知道吧？”徐玮说。
“知道。”施月答道。
徐玮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丝鄙视的笑容，说：“行，你先回去吧。记住了，以后，少自作聪明！否则，窦缨的今天，也会是你明天的下场！”
这句话，真正刺痛了施月，尤其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窦缨一起上课、一起回家了，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而眼前的他们，却在为此而得意，这让她也忍无可忍了。
她虽然不会像陶颖那样发火，但在平静中也透出了一股锐气，对徐玮和那几个人说：“你们确实很聪明，也成功了。但别忘了，你们同时也惹怒了一群‘野兽’。”
“你什么意思？”徐玮问。
施月把书包背在了身上，不急不慢地说：“学校里的人，可以任你摆布。但学校外的，就不一定了。你们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意思。”说完，她就走了。
徐玮、陈皓冉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怕，虽然没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反常的态度，还是让他们心里开始没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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