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祈倒并非诳语,她的左手是真的与右手一般灵活自如。
因言冠的忽视,言祈自小最依仗崇拜的,就是哥哥言旭。
言旭虽是将门之后,可生来体弱多病,不适于在军中,故他虽是太子伴读,看着备受皇家信赖,但在其他世家公子的眼中,多少觉得他软弱可欺。
言祈就是为了这个习武的。
她天赋极高,寻常人看过三五遍才能记个大概的枪法剑技,她多是一遍就能记下。
左手剑,也是自小练就的。有了左手剑,言祈又常写悔过书,右手酸痛时,她便用左手写,久而久之,左手字也不在话下了。
当着满殿妃嫔的面,言祈左手提了笔在纸上走得飞快。
所谓字如其人,大家闺秀,多半字也隽秀端正,可言祈写起字来,却是一股子纵马横刀的气魄。
一幅字写完,众人只觉得看了一场演武似的,一时竟有些发怔。
还是冯昭仪最先反应了过来。
她瞧见李承景微微蹙着眉,揣测他不喜言祈这般,便又大着胆子开口道:“言妹妹实在是一手好字啊!不过…只是这样一幅字,未免敷衍了些,你若是自己填词作诗再写出来,想是更显才情,也更有敬意。”
我哪来的填词作诗的才情?言祈心中怨了一句。
心中这样想,言祈脸上浮了一个羞怯的笑,正要给自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有人先一步开了口。
“冯昭仪何必同言妹妹打趣?我瞧着言妹妹可是当真了。”说话的人螓首蛾眉,模样端庄大气,正是如今代掌后宫事宜的渝妃。
渝妃穿一身镶珠翠纹云缎裙,头顶簪了一支打眼的镀金流苏簪,两相衬托,艳若牡丹,贵气非凡。
这渝妃倒真真是个美人,赵婉玉也算是柳夭桃艳,可比起这位渝妃,赵婉玉就落了下乘。
渝妃看向言祈,又道:“我瞧言妹妹的字笔走龙蛇,手下竟有雷霆之势,这可不是一般的闺中女子写得出来的,有幸一睹,我心觉甚好。”
渝妃既然开了口,旁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言祈朝着渝妃感激一笑,随后看向李承景:“陛下,臣妾献丑了。”
“献丑?”李承景略挑动了一下眉梢,神情却不轻浮,反是有几分严厉:“只要朕不开口,你便万事无咎,不准妄自菲薄。”
言祈愣了神。
这话若是写成圣旨,以后后宫里头,她言祈大概可以横着走了。
反正只要李承景没说她错了,那她就什么错也没有。旁的人,谁也不能指责惩罚于她。
可惜的是,言祈没胆子开口叫李承景把方才的话锦布墨笔写下来。
言祈懵懂不解地福了福身子谢恩,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后头还有人献艺,但经此一遭,殿中众人的目光不是落在言祈身上,就是落在李承景身上。
好不容易挨到了宴会尾声,到了最扣人心弦的时刻——李承景要选秀女里头第一个侍寝的人。
经历了方才的事,大家都知道言祈定是第一个,可心中不甘,还是竖着耳朵等着最后的通牒。
峰回路转,中选的人却不是言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