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素素仍没有醒,太医们该用的药都用了,保了性命无虞,太医们便都离开。咏儿与素素自小服侍言祈,情分深厚,两人一直住在同一间耳房,现下照顾起来也方便。
吵闹了几乎一夜的凝华宮,到了天将亮的时候反是安静下来。只有圣驾悄无声息离开——李承景要上朝。
永仁宮里,渝妃早早起身,正对着妆镜由雀屏为她挽发。
瞧见渝妃眼下微肿,雀屏捏着玉梳从长发间慢慢穿过,语气比手上的动作更加柔缓:“娘娘昨夜没睡好吗?”
渝妃看了镜中自己一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没说话。
“娘娘何必因言氏忧心…陛下虽疼爱娘娘,但一贯秉公持正,昨日之事是珍嫔滥用私刑在先,又险些要了人命,陛下恼怒也不足为奇,未必就是为了言氏那丫头。”
“罢了…”渝妃叹一声:“也许真是本宫多心了。登基以来陛下对言氏向来冷淡,想是言氏绝了儿嗣,陛下不必多番顾虑,这才对那言祈…宠爱了些……”说到此,渝妃又想起李承景抱着言祈从别柳亭离开时的情形。
二人叠交的背影那样亲密,可明明是她先入宫陪在李承景身边,如今她却像一个局外人了。心中到底是不舒服,渝妃闭了闭眼:“父亲派进宫的人到了吗?”
“一早就到了,递了消息来,说是先去将临安近报呈交给陛下,稍晚些再过来永仁宮。”
“你去将父亲的家书拿过来,人本宫就不见了,今日乏得很,本宫什么人也不想——”渝妃停了话头,忽然问:“昨日的事…珍嫔今日可来求见过?”
雀屏点点头,目光从渝妃乌黑长发往上,与镜中渝妃对视一眼:“来过,奴婢将她打发去慈宁宫了。”
“不错,你做得很好。”渝妃这才露了一点笑意。
***
别柳亭的事一早上就传遍了各宮,有些平日与珍嫔交好的嫔妃,知晓为了此事连渝妃都被皇上责备,便也不敢去太坤宮探望。
李承景在上朝,渝妃见不到人,晋妃不管事,珍嫔无奈,只能跑一趟慈宁宫。不过这趟她跑得十分有把握,因为宫里人人皆知,太后十分厌恶言氏一门,只是……为何厌恶,却无从可知。
珍嫔刚到慈宁宫,李承景也下了朝,却是没回他自己的修宁殿,而是又往凝华宮去了。
到了凝华宮,魏平刚要通传,李承景自己先进了宫门,宫人们瞧见天子,立马跪地行礼。听见前院有动静,咏儿慌忙从耳房出来。
昨日下了场大雨,今日天便又放晴,石板台阶上小洼的积水都被晒干,也不知是不是日头的缘故,李承景的脸色有些泛红。
他问:“你家主子呢?”
咏儿行完了礼方答话:“回禀陛下,小…主儿还睡着,奴婢这便去叫。”说罢便要起身进屋。
李承景摆摆手,示意咏儿不必,又问:“那个素素醒了吗?”
咏儿摇头:“还未醒…”脸色一时哀戚。
话刚答完,咏儿一抬眼,便见李承景不知为何皱了眉,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答错话,李承景忽然问:“你家主子还没醒?”不等咏儿接话,他又追问:“你今日可进里屋看过?”
被李承景这番急问,咏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忙飞快答:“奴婢晨起去看了一眼,主儿还睡着,不过不大安稳,奴婢怕吵着主儿,就没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