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烛火亮了。
言祈披着一件薄披风站在外头,吩咐素素:“去把药给他喂下,再把他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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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沉沉,修宁殿灯火如昼。
李承景不在御案前,没有批阅奏折,而是站在内殿壁边,望着墙上打开的暗室。
那是一间一臂长,半臂宽的小室,挖得不深,堪堪放下一个灵位。李承景就站在暗室前,静静凝望那灵牌上的字。
站了一会儿,外殿蒋应的声音传进来:“陛下,姜湛和柏泽来了。”
将暗室关上,李承景往外殿走,吩咐道:“进来吧。”
转过屏风,李承景出来的时候,姜湛和柏泽已经悄无声息走进了殿内。
李承景问:“王婕妤的事处理得如何?”
姜湛只微微点一下头,柏泽开口答话:“尸体早已处置妥当,月娥宮的痕迹也已尽数抹去,不会被人发现。”
说罢李承景并未接话,柏泽便抬头去看李承景的脸色。
柏泽并不期许在李承景的脸上看到任何伤痛的痕迹,因为他很清楚,皇上对后宫妃嫔毫无真心,至于王婕妤肚子里那个所谓的龙嗣,其实,也不过是一团气罢了。
这些年皇上对后宫情谊淡漠,后宫久久无子,正是因为他不曾宠幸过任何人,那些所谓的欢好夜晚,不过是姜湛手中的蛊虫造出的一场场幻梦。
要说宫里如今没被蛊虫骗过的,怕也只有晋妃和凝华阁那位了。
而王婕妤,更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被他和姜湛灭口了。
柏泽常常觉得不真实。
他跟随的皇帝,竟不愿意宠幸妃嫔,绵延子嗣?
细细回想,在皇上尚在东宫的时候此事便已经显出端倪——他突然有一日不愿做太子,更不愿继承帝位。
好像是登基前一年,不知为何太子与淑贵妃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从那之后太子就生出了不继帝位的念头,甚至屡屡故意犯错,恨不得让先帝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若不是淑贵妃一路保驾护航,或许太子真的走不到今日的至尊之位。
那时候,似乎正是有关言氏的流言在东宫广为流传,传的是……
“柏泽姜湛。”柏泽忙回神,仔细听李承景的吩咐:“这件事不要让韩子默知道。”
“是。”两人应声。
李承景又叹息:“在这高墙之内,除了蒋应和闵瑛,朕身边只有你们是陪朕一起长大的。就连魏平……他是先帝的心腹,不是朕的。”
夜半。凝华宮。
言祈坐在上位打了个哈欠,眼中沁出一点湿润,眼神却淡漠。她看着前厅跪在地上的来福,等他转醒。
她赐给来福的安神香的确没什么问题,本来只是试探。但今日有了李承景配合,再加上陈桓。
陈桓是太医,言祈找他要了迷魂一类的药粉,晚间在来福换班回来前,叫素素将药粉加到了安神香里头。
今日本就是鬼节,本是打算白日一场戏,先让来福心生不安,入夜后再叫咏儿扮作王婕妤去吓唬来福,使他露出破绽。
后又有了陈太医的药,今夜的事便事半功倍。
在场之人都清楚听见来福口口声声唤王婕妤为主子,还说自己没有背叛她,可见其中牵扯甚深。
喂了醒神的解药,又泼了一瓢冷水,来福很快醒过来。
神思清晰后,他陡然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了手,跪在了凝华阁的前厅中央!
面前不远就是言美人,身侧站着咏儿素素还有闵瑛姑姑。
他现下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飞快想着托词。
言祈见他眼睛溜溜转,知道他清醒了,问他:“你在这凝华宮潜伏数月,屡次害我,都是王婕妤叫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