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犹豫了一瞬,飞身跃下,落在院子里的积雪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皇上叫你来保护本宫?”熙嫔问。
从晓得了他的身份,熙嫔似乎不再怕他深不可测的武功,反而带着些居高临下。
不过这居高临下并不惹人反感。
于是姜湛点点头。
“今夜本宫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冷殃宮。”姜湛答。
熙嫔忽地看向他,眼神里有一瞬的警惕、戒备、疑惑……还有,探询。
姜湛觉得熙嫔有什么话想问,但她始终没说话。
两人默了片刻,熙嫔又问:“在屏南行宫,你拦住本宫,是皇上的意思吗?”
姜湛摇摇头。
“你自己要拦我?”熙嫔蹙了蹙眉,“你怎么知道孟氏的阴谋?”
回答只有长久的沉默。
姜湛无法说出口,他不知道说了她会不会相信,若是信了,又会不会改变什么。
见他不回答,熙嫔也不再追问,她移开那双满含心事的眸子,兀自进了屋中。
站了一会儿,见熙嫔没有别的吩咐,姜湛正要回树上去,屋里的人却又走了出来,手上还多了件东西。
将手上绿釉狻猊的手炉递给他,熙嫔道:“雪夜天寒,拿着暖和些。”
姜湛一怔,低下头去,上前几步将手炉接下。
熙嫔转身进了屋子。
手上暖意融融,姜湛的心却一抽一抽地疼。
她语调清冷,面若冰霜,可她说的话做的事,又是热的,是烫的。
去年的雪夜是如此。
前世,也是如此。
———
第二日,冷宫就传出了孟氏的死讯,说是死状与那凝华宮被毒死的小丫头一个样子,大约是被鬼魂索了命去。
季香早已被处死,在这后宫,再不会有人在意孟韶敏的死,太后和皇上甚至连她怎么死的,被谁害的,也懒得去查。
宫里的女人跟御花园的花草其实没有区别。
你得宠时,就是那雍容名贵的牡丹,侍弄花草的宫女无不尽心,生怕你风吹雨淋,就算多晒了片刻太阳,她们也要胆战心惊。
而你失了宠,就是牡丹花旁一株无关紧要的小草,就算蔫了蛀虫了甚至死了,也不会有人多瞧一眼。
过了几日,孟氏的死因草草带过,掩了尸身。
李承景得空,来了凝华宮。
“听姜湛说你这几日神情怏怏,不大高兴?”
李承景用力握住言祈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就算寒冬腊月,他的手却滚烫。
被烫得不自在,言祈忍住没抽手,嘴上说:“是那日去典刑司,回来的路上下好大的雪,吹了点风。”
这当然是借口。她是在冷殃宮听了孟氏的话,日日念着父兄的死,寝食难安罢了。
不过姜湛既然知道她去过冷殃宮,竟然不知道孟氏对她说的话吗?
还是……
他没告诉李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