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丫越来越显怀了，也不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缓缓地走在庭院中，举止投足间显示成熟的韵味，眼中闪出母性的光辉。
这一日，十九妹和二十一妹联袂而来。十九妹的变化很大，外形依然柔弱，但神情中带着坚定。腰背挺直，有种一往无前的感觉。二十一妹却似乎安静了许多，不再如以前那般不知规矩为何物。
见了钱先生，十九妹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都道了声：“先生好。”二十一妹犹豫了一下，也侧身施礼：“见过先生。”
说实话，钱先生挺喜欢以前的二十一妹，两只眼睛如两匹老鼠，到处乱钻，见到新奇的事情，一阵风般就过去了。见人基本上从不叫名字，随意给人安个外号，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没有听见二十一妹喊一声“老妖怪”，还有点不大习惯。钱先生心想：人啊，一但习惯某事，不正常的也变为正常的了。
这一段时间，钱先生会按照既定的安排，去陆家的私学授课，一本《吴子兵书》讲了有一半。钱先生经历的多，讲起课来深入浅出，案例丰富，陆家子弟均是听得津津有味。每次二女都会去听，十九妹记忆力强，经文通透，常能举一反三；二十一妹反应快，辩才了得，同龄人很难跟得上她的节奏。钱先生也常常叹惜，若二女为男子，则定是陆家一流的人物。
天气已冷，二女均穿着厚厚的衣裳，但仍然掩不住动人的身段。举手投足间，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十九妹似乎走出了心理阴影，开始讲起了那天夜里的经历，虽然过了几个月，说起来仍然是心惊不已。
“我那天就准备赴死，看见七哥将阿爹踢到地上，然后上身就跺，觉得头都要裂掉了。当时就一个念头：我要杀了他。于是将他骗入屋中，我的头上有个簪子，是阿爹给我的，用铜做的，簪子很硬，头是磨尖了的。拿在手里，就如握一把短刀。父亲给我的时候这样说道：‘这个可以用来防身，如果有一天陆家有难，就用来自尽。陆家人义不受辱。’父亲这么多年当官，一直是提心掉胆，但为了陆家能够过得安稳一点，又不得不做下去。每次父亲回到家里，总忍不住叹道：‘上天待我不薄，让我可以苟活至今。’
“那天，我记不得朝七哥的脖子扎了多少下，也经常能够想见七哥倒地的场景。这一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梦见七哥对我笑，小时候七哥对我还不错。父亲在石头城做官时，我们石头城的家，七哥经常来，还带好吃的给我。
“更不能忘的是那个砍我的道人，前几天就看见他跟着七哥。长得高高瘦瘦，还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那个道人破门而入，根本不看我，照着我就来了一刀，他的力量很大，我就如被一个大锤砸中了，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那人并不放过我，拉着我的头发就扯上来了。他脸上有一丝笑容，很奇怪，我被他的笑容吓坏了。他把刀放到的脖子上，说看不出我还能躲过一刀，说我长得好，要带我到山上去，我被恐惧抓住了灵魂，恨不得当时就死去。后来那道人突然就走了，临走时照着我的脖子直接抹了两下。就如风吹过，我能感受到那钢刀贴着肌肤的恐怖，虽然没有感到痛，我当时就昏了过去。”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片来，就是钱先生送她的护身符。上面赫然有三道痕迹，一道深，两道浅。
“这个已经不能用了，你那天还算命好，要是他再来一刀，你就没了。”钱先生道，“看来，你是被上天照顾的，也就是所说的有天命，不会因为一点危险就倒下。”
陆丫和二十一妹传看着这个竹片，看得胆战心惊。
“我觉得，不是因为我有天命，而是先生有天命。因为这护身符是先生自己的，后来送给了我。我只是幸运遇到了先生。”十九妹跪坐于地，直接磕了个头。
钱先生赶紧用手虚拦了一下，并不接触她的手臂，道：“这就见外了。”陆丫伸出手来拍了拍十九妹道：“这些都是应该的。”
十九妹泪流满面。
安慰了良久，钱先生拿出两个新做的护身符，道：“言瑜那个已经没用了，我这里有更好的了，可挡十刀，”
“真的？”十九妹如雨后的花朵，显得更为娇艳。
“有我的吗？”二十一妹两眼放光。
十九妹小心翼翼地将坏掉的那个收入囊中，站起身来，伸长脖颈，道：“先生可为我戴上吗？我觉得先生亲手戴上的，效果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