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随人走上月台，把包举到头顶。
大家都快步走真，在这无所避雨处制造暖意。或者，他们不过是在打发时间。所有人都盼着那轰隆轰隆的声音，没人说上一句话。大家都心情不佳，脸上的表情太过淡漠。
终于，火车来了，大家走的更快了，分成几堆长一处处涌去，还有人左右张望，茫茫然不知归处，像是在两个稻草堆间难做选择，而最终饿死的驴。然而终没有人饿死，因为车厢很空，大家都安心了。虽然安心，大家仍在车厢口挤着，可就是这也是无声的，大家都无心说话。结伴的也不叫喊，只是紧紧抓着同伴的衣角，怕挤散了。只有列车员喊着，先下后上，别挤。这也是例行公事，无可奈何罢了。
车厢里真是空得可以，我就近坐下。
对面的男孩，像猫一样睁开眼，伸了伸懒腰。又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抱怨我们扰他清梦。我看着他的眼睛，很漂亮的眼睛，像狐狸。他疑惑地看着我，怔了怔，又趴下睡了。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了那一对细长的眼睛。
我拿出带着的书随意地翻着看。
他醒来，侧着身靠着窗。
他醒着，我有些不自在，周围的气场好像凝固了般，我们都不自在地变换着姿势。怕是因为周边没人，我们这样面对面对坐着，就显得尴尬了。尴尬的是我们应该熟识却又明明陌生。
终于，他把手伸到我眼前，又指了指窗外。我向窗外看去，是落满了雪的冰面。我们由此开始交谈。我说是来找姐姐。
我身上几乎没钱，并且刚刚丢了手机。这话不应告诉他，因此我只是说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他把手机递过来。他先是不解的样子，随后又恍然大悟搬地说：“手机没电了吧？以后出门前得都收拾好啊。”他爸自己心中想的都挂在脸上，丝毫不掩。倘若平时，我定不语笑笑或是点头，因为不愿在这种事上纠缠，引出许多无聊的话来。但今天我却摇头，说丢了。或许在他这种人面前我是不愿说一点谎的吧。他立即摆出惊讶的表情，重复丢了这两个字，只是音调较高。仿佛这是不可能的事，而实际上我丢东西已成习惯。一是不把所有物放在心上，二则早已漠然。我点点头。他说他从没丢过什么。
我们聊了许多，又互留电话，下了火车。
他或许怕我找不到，又跟上来，让我再打个电话，因为在电话没有打通。我点头并向他道谢。站里人很多，我们逆着人流，他怕我走散，一直拉着我的衣袖。我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他拿出手机，露出属于孩子的笑容。姐姐在那边告诉我路线，我听不清，只好恩了一声挂了电话。他问我姐在哪，我说西站。他点点头说，我能送你一程。我说，不用，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好。他笑笑说，我们买票，坐到军省博物馆就好。
我们一起上了地铁，我看着地铁上的站点问他在哪下。他说，你猜猜。我随手指了一个，他摇摇头。我又指了一个，他又摇了摇头，笑着看我，是那种好像我一定猜不出的笑。我不再猜。他说，你再猜啊。我说，我知道了。他问我，是哪。我笑了笑说，军事博物馆。他也笑了。
我们站着，他忽然问我，我这样站着你感觉别扭吗？我看了看他，摇摇头。
“不是姿势。”他说。
“啊？”又马上听清，说，“有点。”
因为人多，我们站得很近。他比我高些，我的确有点别扭，低着头。他看着我，我的脸有点热，用手扇着。他注意到，向后退了一点。我感觉脸更热了。
路遇陌生人并非第一次，每次坐火车为免无聊都会和附近的人聊天。我从未这样，总是畅所欲言，根本不会扭捏。或许是离得太近的缘故。
他把我送到西站，我说我送你去坐地铁。他笑了，我也觉不妥，就不再说话。
我们站着，我看到远处的姐姐，便看他一眼。
他说，找到了？我没说话，我们站着，都不说话，只是站着。
他看我时会笑，眼睛也笑。我不太想笑，虽然这是很平常的事。他回去后就会忘记，这很正常。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对我说，你姐。
我拿过手机便挂了，他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我把手机给他，我说，你的眼睛很漂亮，然后向马路对面走去。
姐姐看见我，笑了。我正走向我的世界，他也会回他的世界去。我们离得太远，的一切，姑且当做了个梦吧，我扔掉了他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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