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潜意识里掩下了这个谎言,于是就信以为真。
赵千里视线有些模糊,眼泪几乎撑不下眼眶,仿佛随时会流落下来,他仰头眨眼,把泪水打散成雾。
赵千里去握余月光的手,她冰凉的手做出挣扎的动作,因为力度过大带着一股恶心的意味,一下子甩开赵千里那只因为感激涕零而哆嗦的手。
“我是真的悔改了,以前我没机会道歉,”赵千里顿了一下,向她弯腰,“谢谢你!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我以后好好做人,做好人,谢谢你原谅我!”他的语气像一个从监狱里关押了十几年刚刚释放出来的罪犯,急于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和常人没有分别。
快被压死的那只骆驼背上的所有稻草终于……终于因为余月光的这句话彻底消失不见了。
“搬回去,统统搬回家里去吧。”赵千里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回头望向屋堂,又欢欢喜喜地搬着装满生活用品的包裹回家。
余月光微笑看着他的背影,她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像夜晚天边闪耀的紫色星辰,妖艳而美丽,可越是明亮的地方,就越是容易产生最阴暗的黑涡。
沈玉婧察觉到事件的诡异之处,她径直走到余月光面前,毫不避讳地说:“你真是来原谅他的?”养尊处优的沈玉婧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姐妹,她很珍惜与余月光共处的时光。
余月光郑重地点点头,沈玉婧看着她笑了笑。
河畔的草丛好像多了一些杂乱。
叶子消失殆尽,天边的萤火虫一只长大了,一只死掉了,活下来的像朝霞一样灿烂,照耀着世间万物,死掉的像枯叶般化为泡影。
它们两者之间,像是一种生命的律动,又像是一种邪恶的功法,一只越是热闹璀璨,另一只就越是孤寂黯淡。
云层散开后,阳光不知不觉地扩散开来,从庭院、从草丛一点一点爬进房间,它照射在昏暗深处。
那些搬离的物品都恢复了原状,像是之前从没有挪动过一样。
沈玉婧坐在椅子上,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而阳光以同样的姿态投射向她。
漆黑的头发、白皙的脸庞、阴影的轮廓,统统沾染上一层金色粉末。
赵千里蹑手蹑脚地走到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他仿佛化身成那些阳光,目光柔和的望着她,眼瞳里波光粼粼,就像即将起风的湖面。
而他眼里的沈玉婧比阳光照耀着的还要美丽许多。
过了一会儿,赵千里凑到沈玉婧身边,像是不经意的问:“沈玉婧,想去街上走走吗?”
沈玉婧诧异的瞪着赵千里,看了三秒钟,看的他心里发毛。
“不去算了啊。”赵千里昂头挺胸,装腔作势的掐腰。
“去去去。”沈玉婧点头如捣蒜,尽管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但凡是自己喜欢的,多抽几回也没问题。
“等等,我换身衣服啊。”沈玉婧转头扭到自己房间里摸索。
阳光大好的时候,大群大群莫名其妙的人不知从哪个黑窟窿里钻出来,他们就像藏在浅海里的寄居蟹,跟随着太阳,一窝蜂地从四面方横爬向大街。
“人好多啊。”
“手给我。”
沈玉婧愣了下。
赵千里回头笑了笑,拉起沈玉婧的手,游鱼般穿梭在人群缝隙间。
余月光走在一旁像是一股被带动的人形空气,随着他们两人的脚步飘来飘去。
沈玉婧被街上五花门的店铺晃花了眼,“我们要去哪里?”
赵千里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漫不经心地随意说:“当然是去买明天婚礼需要的东西。”
沈玉婧尖叫一声,掰过赵千里的脑袋,蹦起来大叫,“真的要明天结婚!?”
赵千里点头道:“怎么你反悔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小兴奋!啊啊啊啊!”沈玉婧笑着环绕起赵千里的腰,想把他抱起来转圈。
“你慢点、慢点,我快倒了……”
从人群中突然出来的一颗旋转的头颅。
赵千里才发现原来沈玉婧的力气挺大的。
周围人发射出密密麻麻的AE目光攻击,两个人的桃心护盾发出布灵布灵的声音。
容纳俩人的护盾罩不住余月光。
余月光只能捂脸闪避,装作不认识这两人。
“别看我,这俩人我根本不认识。”余月光可怜巴巴的看着众人,一脸无辜相。
过路人持怀疑态度。
余月光咳凑了一声,拍了拍沈玉婧的肩膀:“哎哎哎,差不多行了,我的眼睛都中毒了。”
让眼睛看着两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甜腻气息的糖果物种,简直就是视网膜的灾难。
“没事,以后多看看,以毒攻毒。”沈玉婧转过头看着余月光,一副冷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