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有人轻声念他名字:“赵千里。”
赵千里转过脸,愣了一下,声音的源头是余月光。
她抬起头同样对视着赵千里,理直气壮的眼神,时间在一瞬间像是静止不动的沙画,又在下一秒浑然崩塌,沙砾落下的声音,一点一点化为时间破碎的滴答声。
余月光慢慢咧开嘴角对赵千里笑了一下。
意味不明的笑。
赵千里想对余月光说一些话,可他一张嘴就有寒风冷雪呛进来,呛得他眼腺泛红。
哦,原来都是假的。
余月光,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原谅过我呢。
光影交错间周遭的一切都幻灭了,赵千里有一瞬间忘了怎么发音,嘟嘟囔囔,嘴巴发出的全是呜咽声。
等想起嘴巴怎么说话时,又忘了要说些什么。
赵千里沉默地看着余月光,眼中既没有怨恨也没有震惊,像局外人一样冷漠的眼神。
赵千里以一种不知是讥讽还是嘲笑的口吻说:“余月光,那个故事你预料错了,男孩很没用啊,他没有躲藏好,害得女孩也跟着倒霉,他们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也不会一直到老。”
他们谁也留不住谁。
余月光摇摇头,伸手理了理发际:“这你也信呐。”她眼睛直直地看着赵千里,眸子里带着一种怜悯。
赵千里同样直愣愣地看着她,面容无比冷静,心脏却一阵发疼,像是有人抓起一把坚冰揉碎在那里:“是啊,这我也信啊,我真是个……臭傻逼。”
人群后方一个戴着高帽的中年长官挥手传呼:“余姑娘,快过来,一会儿办案盘查免得伤到你。”
余月光闻声从高椅上站起来,身体一下子遮住了半边囍字,只剩下两个突然的吉字。
她迈着步子从赵千里身侧走过,飘摇的发尾有股花香的味道,轻地不留痕迹。
慢慢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
赵千里依旧一直望着空空荡荡的高椅,像傻子一样。
沈玉婧从头到尾都不去看余月光,脖颈扭动的方向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沈玉婧作为被欺骗的一方,却更像是负罪者。
沈玉婧的脸上忽然感到凉丝丝的,她抬手一摸,湿漉漉的液体沾染在指尖。
灰蒙蒙的广阔天空降下无数白花花的雪。
凛冽的寒风透过大开的堂门把它们吹向沈玉婧。
心形的烛火渐渐熄灭了,连烟都不剩。
而沈玉婧眼睛里的光亮,也随之熄灭,像是被荒芜黑洞吞噬了一样,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就被剔除干净了。
人群形成巨大的尖刺围墙,他们步步紧逼,像是要围剿孤狼的猎人。
在劝降无果后,群墙背后的长官终于按耐不住,一声令下,士兵乌央乌央的往上冲,赵千里一手把沈玉婧拦在身后,一手去摸索怀中的匕首,却想起早已抵押给裁衣店的掌柜。
正在失神之际,有人哇哇乱叫的提刀砍来,他血红的眼睛瞪的又圆又大,像房门顶上的红灯笼。
赵千里在毫厘间躲避着致命的刀刃,同时,用臂膀借力打力折断来人的手骨,右手顺手夺下砍刀。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刀刃分别从左右两侧砍过来,虽然凶猛,但在赵千里眼中变成了放慢十倍百倍的解析动作。
弯腰抬腿、腾挪躲闪,他凭借多年来的杀人经验,尽管对面人多势众也丝毫不怠。
利刃在他的手中仿佛化成一条入水蛟龙,哗哗地翻江倒海,每有剑光划过,便必有一人倒在赵千里的面前。
沈玉婧听见好多人的惨叫,有一些新兵甚至只有十九岁。
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赵千里在人群中高高跃起,一脚踢在最前排人的下巴上,踢出他的一口断牙,随即手臂带着刀刃长驱直入,血液像爆裂开来的烟花,四射飞溅。
温热的血溅在赵千里的脸上,刀光映着他猩红的瞳孔,整个脸庞像魔神一样邪魅。
“噗……呲。”
反手刀刃贯穿偷袭者的胸膛,又迅速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