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雷夫妻赶集，沐春风大闹宴席
傍晚，炊烟袅袅。雪花飘飘，一片寂静。
甄氏已经做熟了饭，窝头、咸菜、大米稀饭。边吃边聊。甄氏说：“大了家以前也是富裕户，谁想到会落到如此田地。志花真懂事。小志德，可怜呢。”春雷说：“年轻吃苦不算苦，老来享福才算福。最可怜的是大了，恐怕熬不过年。”沐和平说：“他家的儿子媳妇太不懂事。”春风想，不应该这样，他说：“我感觉大了和志德会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有一天会荣归故里。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十年后的今天，也是下着大雪，他们开着大汽车，拉着一汽车钱回来。他家的儿子媳妇怎么办？有意思吧。”春雷说：“瞎说，就他家，能活着就不错了。”春风说：“当年王富贵也曾落难。”沐和平说：“春风，替人家吹牛干啥？”甄氏说：“是啊，给咱家吹牛，说咱家有钱，小孩说话灵。”春风说：“以前给咱家吹牛，你们不相信呢。”甄氏说：“相信。”沐和平说：“唉，春风和别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过年了，不会说话别说话。”
甄氏说：“说说春雷的事，问一下媒人，啥时候去高家庄啊，顺便问一下赶年集的事。”沐和平说：“对，请媒人吃顿饭，菜都准备好了。”春雷说：“吃饱了，我现在就去。”
甄氏说：“说说过年的事，虽然没钱，也不能太寒酸。正月初四，你们的姑姑和姐姐回娘家，咱家招待，摆大席。”春风说：“为什么呀，大娘家不抢着招待了？”甄氏说：“你大娘说了，轮流招待。”春风说：“奇怪，她家变好了吗？”沐和平生气了。甄氏说：“他们老了，变好了。春莲对你像亲兄弟一样，不要议论她的爹娘。”春风说：“春莲姐，好人呢。”甄氏说：“是啊，就是命不好。立君生了一个儿子，春莲一直不怀孕，你的大娘大伯都快气疯了。唉，春雨、春莲咋就不怀孕呢？”春风说：“不能埋怨她们，应该先去医院检查，也许是男方的原因。现在医学发达，如果有病，也是能治疗的。大娘家不招待，原来是为了面子，不是变好了。”甄氏说：“去医院干啥，找偏方，去奶奶庙一定行的。”春风说：“没文化，害人呢。”沐和平蹦起来说：“小孩知道啥，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春风心痛，春风怨，不想听，回自己的屋，不说话。
从此，春风除了上学，就是闷在屋里，写字、画画。每日迷迷糊糊，很少说话。甄氏忙春雷的事，无心劝他出去玩，别人也不管他，小伙伴们专注玩扑克，春风成了自由人。
春雷很高兴，每天和小伙伴们去串门，玩扑克。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赞美声，他的心里乐开了花。
腊月十六，春雷和媒人去高家庄。春雷穿上崭新的衣服，梳洗打扮一番，小分头油光崭亮，脸上抹上雪花膏，站在穿衣镜前走来走去。借来的新自行车，擦了又擦。借来的机械手表故意露在外面。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是一块肉、四个烧鸡、四瓶白酒、一兜苹果。媒人来了，走着。
到了高家庄，高秀梅家请了七个高家人作陪，摆下一桌丰盛的宴席，热情招待。春雷递上礼物，热情打招呼，敬烟、敬酒，礼貌说话，故意多说话。在座的高家人都是能说能喝会礼貌的人，乡村的礼仪演绎的头头是道。开始一起喝，话题主要是庄稼、打工和家长里短。春雷很能说，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你不说话，我就一直说，身边的故事，真真假假，顺便吹嘘一下自己，说吧。喝酒更不在话下，春雷酒量大，二斤不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家人依次敬酒，还有人从外面进来敬酒、满酒。一杯又一杯，虽然是小酒盅，但是太多了。春雷想，这是想把我灌醉呀。他明白，劝酒是礼貌，喝到桌子下面是最礼貌。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用聊天拖延时间。有人敬酒、满酒时，他说，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多了。高家人笑了，疯狂劝酒、敬酒。春雷开始反攻了，专挑不能喝的，频频敬酒。场面很热烈，在座的大都晕乎了，有两个人因为喝醉了自动离席。春雷依然不醉，他笑了。他知道双拳难敌四手，连连推辞说，不能再喝了，开饭吧。高家人见好就收，同意开饭。
吃完饭，喝茶闲聊。高秀梅的母亲高婶来了，春雷站起来说：“婶子，您坐。”高婶说：“不坐了，我就是来看看。”春雷说：“婶子，过年了，我想和秀梅去赶年集，你看……”高婶笑着说：“好好好，早去早回呀。你去西屋和秀梅说说话吧。”春雷站起来去西屋。高家人悄悄议论，女婿真不错，能说能喝懂礼貌，酒量真大呀。
春雷见到高秀梅，只见她越**亮了，他嘿嘿嘿地笑了……他和高秀梅说了几句话，定下赶年集的日子。媒人来招呼，该走了。春雷说：“秀梅，我走了，保重。”他恋恋不舍。
回到家，春雷大说高家庄之行，留媒人吃饭。媒人执意告辞。沐和平夫妻送给媒人两只白条鸡，答谢媒人。媒人推辞了一番，拿着鸡笑着走了。
沐和平夫妻和春雷很高兴，每天笑呵呵。
腊月二十二，是约定赶年集的日子。甄氏给了春雷三百块钱，她说：“金刚家也是今天赶年集，带着三百，咱不能比别人家差了。”春雷梳洗打扮一番，带着三百块钱，骑着借来的新自行车高高兴兴出发了。到了高家庄，高秀梅已经在村口等着了。春雷叫了一声秀梅，心里乐开了花。两辆自行车，并肩而行，行驶在乡间小路上……
春雷走后，沐和平夫妻心情激动，劈柴，笑谈过年。
下午。张大娘、小迷糊、小糊涂、贾大娘、贾金刚、贾金强来了。贾大娘说：“俺家金刚和他的媳妇去赶年集了，给媳妇买了一件衣服，花了一百多。媳妇还说不要呢，咱不能小气了，有钱。”春雷回来了，他笑着喊：“我回来啦。”贾大娘说：“春雷，给你媳妇买的啥？”春雷笑着说：“她给我买了一件衣裳八十，我请她吃了一顿饭十八。”贾大娘说：“哎呀呀，还有这事，媳妇倒贴，春雷是个能人耶。”春雷洋洋得意，夸夸其谈：“赶年集真有意思，啥都有啊，还有韭菜、黄瓜，那是大棚菜。大棚菜，高科技呀。冬天卖夏天的菜，人真能啊，就是贵，哈哈哈……”人们大说大笑。张大娘笑的不自然，她看看糊涂，唉。
傍晚，春风放学回到家。甄氏说：“春风，今天春雷和他的媳妇去赶年集了。她给春雷买了一件衣裳八十，春雷请她吃了一顿饭十八。村里人都夸赞春雷呢，夸他有本事，呵呵呵。”沐和平说：“是啊，好啊。我走在街上，人人夸赞，都夸春雷有本事让媳妇给他花钱。好啊，哈哈哈。”春雷笑了。甄氏说：“春风，你咋不笑呢？”春风想回自己的屋。甄氏拽着他说：“春风，笑一个，说句话，这是大好事啊，应该笑。”春风说：“很好笑吗？你们是风光了，你让大嫂回家如何交代呢？高家人怎么说，高家庄人怎么看？王晓花家因为嫌弃男方送的烧鸡个头小退了婚，贾金刚家掀了房顶，小糊涂还没定婚，找个媳妇容易吗？咱家勉强算普通人家，高家庄倒贴为什么？”一家人都傻了。沐和平蹦起来说：“他不会说话，你非要他说话，本来是很高兴的事，他他他，哎呀。”春风回了自己的屋。
春风在画画，甄氏招呼他吃饭。
春风来到外间屋，坐下吃饭。
甄氏说：“春风，你说高家庄倒贴为什么？”春风不说话。甄氏说：“春风，说嘛，在家里随便说，到外面不能乱说话，要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可以胡说，可以吹牛，不能太较真，不能总抬杠。春雷相亲一次成功，春雷很会说话，学学春雷。”春风不说话。甄氏说：“春风，你说高家庄倒贴为什么？”沐和平气呼呼说：“让你学春雷，是为你好，说话总和别人不一样，要么不说话，有意思吗？如果你去相亲，能成吗？”春风见到家人就想起他们劝姐姐相亲的场景，还有埋怨姐姐不怀孕，春风怨，就想和他们对着干。
春雷说：“春风好像有心事，有事就说出来，全家帮你分析、解决。春风不傻，为什么闷闷不乐，为什么不爱说话呢？”春风想，说什么，有什么用，你们为了面子逼姐姐相亲，现在还把不怀孕的责任全推到姐姐身上，这是春风一辈子的怨和痛。
春雷挠挠头说：“我猜，春风聪明，感觉自己有独到的见解，但是说话太直，怕咱们批评他，于是郁闷，不想说话。对不对？”春风摇摇头说：“你不够聪明。”春雷说：“哈，终于说话了。”甄氏说：“春风，你说高家庄倒贴为什么？”春风说：“说明她不财迷。知道咱家穷，心有不忍，说明她心地善良。不过，你们拿来显摆，是不对的。但愿她回家说谎，好堵住别人的嘴。”春雷说：“说的不错嘛，高秀梅机灵，一定会没事的。”甄氏说：“哦，春风的意思是说，高秀梅是个好人，好啊，春雷有福气呀。哎呀呀，春雷咋这么有福气呢，呵呵呵。”沐和平也笑了。春雷更是得意。
春风说：“这么说，你们对高家庄很满意。”甄氏说：“满意，满意，长得好，心也好，好人呢。”春风说：“那就好好对待她。”甄氏说：“像亲闺女一样待她。”春风说：“结婚时，婆婆都这么说，结婚后，却是大多婆媳不和。媳妇本是陌生人，嫁到你家，称呼爹娘，生儿育女不容易，要知足。婆媳之间要理解，幸福自然来。如果嫂子进了门，你们对她不好，我决不答应。”甄氏说：“娘不是坏人。”沐和平说：“小孩知道啥，媳妇也有不好的，大了家的儿媳妇们就不好。”春雷说：“春风是为了他自己，他怕以后他的媳妇受婆婆的气。”春风想，好心有好报，对待嫂子好，姐姐就能好，姐姐在陌生的家庭幸福吗？春风流泪了。甄氏说：“春风怎么哭了？”春风走到院里，抬头看天，星光明亮，他在寻找对他眨着眼睛笑的星星……
沐和利来了，他说：“我在村里买了一处破旧的土坯房，过两年推倒翻盖。”甄氏说：“好啊，等盖了新房子也许能找个二婚的媳妇。挣了钱别乱花。”沐和利笑了。
春风放了寒假。家人说说笑笑准备年货。小伙伴们热衷于玩扑克。春风闷在屋里，看书、写字、画画，自娱自乐。他很少笑，心中的忧伤挥之不去。他迷茫，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他烦恼，生活中没有快乐。他惆怅，他彷徨。
小迷糊约春风去赶集，小迷糊买年货，春风买文具，买了一些旧报纸，当作练习纸。旧报纸，很好看，看完，练字。
正月初三，甄氏说：“今天上午春雷去春雨家，春风去春莲家。下午去春英家。”沐春风、沐春桐、沐和胜、沐春刚、沐春文、沐春贵一起骑着自行车去沐春莲家。春风激动又迷茫，忘记了何时换上了新衣裳。
来到春莲家，进了院，有人喊：“李叔，来拜年了。”春莲和几个李家人走出来，春莲打招呼，李家人说：“哟，来了，快请，屋里喝茶。”娘家人放好自行车，有人悄悄嘟囔，没人接着车子呢。先到正屋客厅喝茶，然后请到偏房餐厅喝酒。娘家人努力适应，还是有些拘束。酒菜摆上，宴席开始。酒是有纸盒的好酒，菜是炒菜和整鸡整鱼，还有大虾和皮皮虾。娘家人感觉新鲜，皮皮虾怎么吃呀？等着李家人先吃，学呗。人们喝酒闲聊，努力寻找共同话题。春莲来送水，轻轻说句客套话，留下一个微笑，又走了。春风感觉熟悉，陌生，拘束，迷茫。
吃饱喝足，娘家人告辞，自己推起自行车，往外走。李家人送到大门外，挥挥手，说：“慢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