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粒药丸乍眼看去暗淡无光,凑近观之,却隐约见有流光逸开,通体散发出一丝米酿特有甜糯香气,这让纪文心中的期待更多上几分。
他悄悄望眼老崔,老崔已是撇头看向别处。于是,不再犹豫仰头服下。
药丸入口即化,略苦的药液很快流入五脏肚里,只留下一线清凉滞在喉间。
“有点苦...”纪文砸吧砸吧嘴,刚吐出三字,嘴巴被肚里翻涌出的一口气堵住,纪文试着强闭上嘴,或硬吐出这口气,然而他怎么努力都是无济于事。
“呜呜呜...”纪文渴求望向崔姓老人,就见老人一双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他,像是在看一名囚犯。
纪文忍不住连退数步,他清晰地感受到这口气越来越多,在嘴里、肚里不断撑大,甚至从他的耳朵里、鼻孔里钻出...短短一瞬,青色雾气在眼中时隐时现,纪文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老人见到青色雾气的出现,跨步上前,捏住纪文的嘴,沉声说道,“张嘴。”
纪文意识还算清醒,心想这老鬼终于来救自己了,忙将嘴张得大大以便老人行事。
就见老人高高抬起另一只手,不等年轻人反应,五指并拢朝着纪文的嘴里怼去。
纪文只觉喉咙中突有异物,想呕也呕不出,眼皮一翻,险些瘫倒在地。
这时,老人对身边呆滞的男人吼道,“任自强!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那男人一听,本是僵直原地的身体一动,下一刻出现在纪文身后。只见他微微屈身,双手合拳,猛地锤在年轻人的后背!
“呕!”纪文昨晚、今早的吃食全被吐出,任自强见状赶忙抱住纪文的腰向后一拽,崔世平的手也就顺势从他口中拿出。
老人有些嫌弃粘腻湿滑的满手腔液,甩了甩手后,一条黑色暗淡的长虫出现在老人的指尖。
“真够长的。”任自强一边打量着长虫,一边搀着丢了半条命的纪文到椅边坐下。
老人闻言只是点点头,但对长虫毫无生气的表现颇有几分怒气,沉声道,“阿福,坛子。”
话音刚落,西厢房叮叮咚咚一阵乱响,一个身材纤细的阿福跑了出来,怀里正好抱着个青瓷坛子。一见到这坛子,刀疤脸汉子明显有些诧异,言语中多几分责备之意,“这东西怎么还没毁了。”
“这不为了今天吗?”崔世平嘴角抽了抽,顺手揭开泥封,将黑漆漆的长虫扔进坛里,就听黑漆漆的坛子里吱吱叫声不断,似乎有千百条长虫聚在一起。
“之前你不是说,不再碰蛊了吗?”任自强自来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看你这无生壶里少说几千条蛊虫。”
老崔没太理会任自强,重新取了些材料,给无生坛重新塑好泥封。抱着它的阿福,转身跑去一阳光好的地方蹲下,高高举起坛子,让阳光的温度早些速干泥封。
“那是老夫疯了时候说的话,做不得数。”崔世平也不洗手,尽是双手一甩,手上污物尽数脱落在地,“作为县尉,你应该先思考什么?不应该先查查普普通通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蛊虫上身,是不是?”
“要是寻常人家,我确实会先想这事。”任自强瘪嘴摇摇头,十分认真的回答到,“你家所有事都算不得寻常。”
崔世平性情古怪,反话当好话听,呵呵笑起,坐到任自强对面,自顾自喝起茶来,“时间不早了,今天不用点卯上班?”
“就算是个茶壶,也没有用完就放着不管的道理。”任自强也端起茶水,“况且我这时你崔世平是亲口答应的,不存在反悔一说吧。”
“虽说之前答应过你,毕竟可能涉及到一人生死...”崔世平吹了口杯里的茶,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任自强你得先告诉老夫一些背景,咱们之间的交易才算数。”
任自强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却也怕隔墙有耳,朝躺着的纪文望了望,意识在明显不过。
老崔笑笑放下茶杯,“现在算是半个徒弟,往后老夫要是疯了,有些事情你们还得找他。”说完,老人一脚狠狠向前踢去,叱道,“端茶倒水!”
装睡已久的年轻人连忙拍拍屁股爬起来,拎起茶壶,对两位大人谄媚的笑笑,“方才听得入神,忘了规矩,让您见怪,让您见笑。”
任自强“和煦”一笑,转头对老崔接着说,“不太合适。”
老崔听得不太满意,靠在椅背上,说道,“你就不怕老夫现在疯给你看?”
任自强笑容愈发和煦,称赞道,“整个邺城就您老最讲道理。”
崔世平喜笑颜开,嘴上说着“哪里哪里”的客套话,以茶代酒与任自强碰了下茶杯,一饮而尽后,先开口说道,“既然任县尉如此有诚意,老夫就先说答案如何?”
“任某愿洗耳聆听。”
“三焦俞。”崔世平竖起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