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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铁之釜(1 / 1)

公孙敖早对卫青佩服得五体投地,今见卫青对一坨牛粪分析得如此入情入理,更加佩服,曰:“我今生跟定了大哥,你让我去死,我亦绝不皱眉。”

卫青道:“贤弟莫轻易言死,人生来此世间不易,不建功立业,枉负此身,岂可轻率?当倍加珍惜尔!”

公孙敖对卫青一揖,言诺。

接下来卫青召集裨将,把他刚才和公孙敖所说的理论对大家说了一番,让他们派出军士,向四周搜寻没有米粒的牛粪,做下记号,然后向前搜索。军士们得令后,立即开始行动。卫青则让其他没有参与行动的士兵,奏起琵琶筚篥,载歌载舞。

卫青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军臣单于的眼睛。在他没有出京师时,就有细作向他报告,大汉朝派出国舅卫青持一千万缗岁币来贡。军臣单于开始很是怀疑,按照惯例,汉朝的岁币通常是在秋季缴纳,今年如何放在了春天?莫不是其中有诈?但是听说汉朝的小皇上派来的是他的内弟,年纪比小皇帝还小,随从既没有韩安国,也没有李广这样的人物跟随,这才稍稍放心,甚至产生了游戏他们的心里,故意让居住在云中城外的牧民将牛羊后撤一百里,让对方无法找到自己,等玩够了,再派人出面接洽,将一千万缗岁币收入囊中,然后让他们滚回去。

军臣单于的决策得到了手下左右贤王的赞同。他们也一致认为,汉朝小皇帝惧怕了匈奴,怕匈奴大军压境,今年才提前过来纳贡,至于为何派出自己的小舅子卫青?也和大多数的汉朝官员所设想的一样,是给宫中的卫子夫立威争名,提升卫氏家族名望,来稳固后宫,与刘姓诸王以及朝中大臣达成权利平衡。

于是军臣单于既没有做迎接的准备,也没有做攻击的打算,只当做是一场游戏,派一些探马暗地里监视卫青等人的动向,然后就和手下的臣子们,骑马射猎,饮酒笙歌。

这一日,他听到探马来报,说卫青等人已出云中城,那个颇有些让他们忌惮的李广并没有跟来,卫青等出城二十里,就开始安营扎寨,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环顾左右说:“我说这汉朝小皇帝乳臭未干,诸位还是不信,哪有这样的使者?出城里扎营,一定是被我匈奴打怕吓怕了。”

臣子们也哈哈大笑,其中白羊王说:“大汗,我匈奴诸部兵强马壮,早就想和汉朝皇帝逐鹿中原,一决高下,不知大汗何时出兵?”

军臣单于说:“待我们收下这一千万缗,多购置一些兵器再说。”

次日一早,卫青命令士兵拔营起寨,一路逶迤,行走出二十里后,再度安营扎寨,并故意放出几十路探马,分别向各个方向,作出手忙脚乱,漫无目的寻找匈奴王庭的姿态,以来麻痹军臣单于。军臣单于的探马将这个消息再度报告军臣单于,军臣单于又向后撤离了四十里,故意来戏耍卫青。

卫青早从自己布置的细作那里知晓匈奴的王庭所在,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匈奴人放松对汉王朝的警惕。军臣单于越这样,卫青派出的探马越多,乃至一天派出上百次。直到这一日,军臣单于觉得这样没啥意思了,还是赶紧收到钱,让他们滚出草原更舒心。于是军臣单于派出一队人马,假装与卫青等人在草原上相遇,将他们带到匈奴王庭。

面对着汉军从车上滚下的一草袋一草袋子钱,军臣单于笑得合不拢嘴,但是左贤王的一句话,却让他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尴尬:“大汉,如此多的汉军,我们拿什么给他们造饭?总不能使用他们的锅罢?那样,我们的颜面何在?”

这个问题顿时让军臣束手无策起来,是啊!自从他出生在草原上,锅就是所有匈奴人家的宝贝。这东西煮出的肉,味道特别鲜美,但是只因为自己的这个民族游牧,缺乏的就是冶炼技术,所以锅成了草原上的稀罕物。匈奴对汉边庭的小型骚扰与劫掠,大多数都不是为了金银财宝,而是锅和牛羊。锅是为了煮熟食物,牛羊是为了给草原上的牛羊串种,来增强它们的防病能力。甚至在他们的意识里,娶汉家的女人,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可是事关匈奴人荣辱的大事,若是因为没有锅给前来纳贡的汉军造饭,被汉军传回汉朝,匈奴的脸面何在?可是这里又不同于汉地,老百姓在一起聚居,草原上的人民都像星星一样,散落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要想到老百姓那里征集锅,没个三天两日的根本不行。就在军臣单于和左贤王等人为了锅而焦急的时刻。卫青对军臣单于一揖,道:“大汗,除却岁币,吾皇还有一件礼物相赠,还请大汗笑纳!”

言毕卫青让军士从车上搬下一百口铁锅来。又道:“吾皇闻边疆将帅所奏,贵部所掠吶汉地,所过之处,此物全无,料是稀缺,故使吶送釜百口,以做结谊之具尔。”

军臣单于闻之,脸上一红,刚想否认,那边左贤王向卫青复礼道:“感谢大汉天子,不瞒太中令大人,吾天堂草原,虽地大物博,但人民逐水草而居,实无力开采锻造此物,乃至此物稀缺,今大汉天子以此相赠,实是欣慰,更添我汉匈百年之好也!”

卫青对曰:“贤王所言甚是,汉匈两家,虽不同族,却是同类,共同生存在这天地巨釜之中,看似利益相争,但在天灾人祸面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彼此犹如血肉,血腐肌死,肌死血烂,何必相互为敌耶?愿吾皇之釜,缔结汉匈永世之太平,使天下百姓永久安居乐业,生息繁衍,吶辈功德无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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