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没回答。
他手指勾了勾，笼罩在大厅的符咒缓缓消散，红光也跟着消失。
大厅里的灯闪了闪，很快又稳定地亮着。
苏晨吃力地将周婶扶起，让她靠坐在椅子上，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这才头也不抬地问：“你杀了多少人？”
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苏晨就发现男人杀孽深重。
不过奇怪的是，他身上居然带着淡淡的功德之光。
可见，并不是个坏人。
男人闻言一怔，缓缓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来。
他抱着黑猫走到苏晨身边坐下。
颇为自豪道：“没啥本事，也就杀了两百多个日寇！”
苏晨嘴角抽了抽。
不过，日寇？
他从记忆里找出了这词来，有些恍然。
往前二三十年，这片山河还处在战乱中。
国人被随意屠戮，残忍杀害。
他杀了那么多日寇，的确是该自豪。
可惜苏晨无法共情。
一来就是这世界的苏晨出生时战争就已经结束了，他从记忆里看到更多的是国泰民安。二来，他毕竟是大衍国的国师，曾经还跟随大军出征边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战争的残酷。
不过，他挺欣赏这个男人的。
他杀了那么多人，脸都毁了，身上都是伤，但看起来似乎对生活还充满了希望。
男人缓缓摸了摸黑猫的脑袋，笑了笑，跟苏晨讲起了他杀的第一个贼寇。
“那家伙是落单的，拿着把长枪来我们屯里，看到在玩的孩子就给了一刀，那我能忍？我拿起锄头就挥了下去，直接给他脑袋开了瓢……”
他似乎是来了劲儿，说上了头。
苏晨听他从如何离开屯里，如何找到军队，如何学习开枪……
男人提及在队伍里遇到的女护士，停住了。
苏晨轻轻叹了口气。
“她死的时候怀着孩子吧？”
男人愕然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苏晨指了指他身边。
男人慌忙站起身，紧张地朝那边看去。
“她在这里？真的在吗？”
“小颖，是你吗？你……”
男人的声音免不住哽咽了起来。
“你身带煞气，邪祟畏惧，她不敢靠近。”
说着苏晨问了句：“有黄纸和朱砂吗？我画个符。”
“没有。”男人摇头。
“你刚才不是有黄符吗？黄符哪儿来的？”
男人老老实实：“我跟国子监街道的老梁头那里买的。”
苏晨无奈：“行吧行吧。”
他将愈合的指尖伤口剥开，在男人眉间划下一道红痕。
“阴眼，开！”
男人在看到灰色的魂灵时，魁梧的身子就是一颤。
紧接着豆大的眼泪簌簌落下。
苏晨默默的起身走出大厅，给他腾出空间来。
寒风凛冽。
尤其是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