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舞兵器的人并不知道，挥舞兵器的人并不在乎。
所有人眼中都是一模一样的血红，那是充血的颜色。他们听不到，他们感受不到，他们不在乎，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值得考虑的，只有手中的兵器和身边的战友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向前，杀，向前，什么都不要想，就是这么简单。来吧，在我的剑下哀鸣吧。
塔南的部队和山德鲁的部队在城上城下就似这般拉锯着，士兵们踩着战友的尸体奋勇向前。太阳已过中天，这场拉锯站已经进行大半天了，双方的主帅似乎都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让这种毫无美感的厮杀固执地进行下去。
塔南站在马上，静静地看着战场。身边的维尔看着他，等着他的指示，可塔南已经一个多时辰一动不动的了，像是不再对战斗进指挥了一样，维尔想问他有什么打算，却又觉得无从问起。
塔南终于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对维尔说：“让树精和食人魔退下休息。”
“什么？”维尔吓了一跳。就维尔所担任的职务来说，提出这样的疑问是很少见的。可见这个命令给他怎么样的震惊。
塔南坚定的点了点头。维尔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好传令去了。
“你想干什么？”菲奥莉娜的声音近乎于责问。
塔南注视着厮杀中的两军，慢慢答道：“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会攻下城池的，不是吗？”
菲奥莉娜显然并不满意，大声说：“但你显然是在自求更大的伤亡，不是吗？而且就现在的形势来说，我们的确会在黄昏时攻破城墙没错，但你忘了吗，直到现在，恐怖骑士都没有出现。”
塔南平静地说：“我这么说就是因为有恐怖骑士在，他们应该会在城破的时候冲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亡灵巫师山德鲁会在其中，到时候我需要有力量能拦住他们，而正处于攻城状态的部队显然是做不到的。”
菲奥莉娜还是不满意：“就为了一个山德鲁，我们一定要牺牲那么多吗？”
塔南说：“菲奥莉娜，亡灵的召魂术能召唤的，只是骷髅而已。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行尸，尸巫，恐怖骑士是从哪里来的？”
塔南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大陆的某个地方，一定有一座死灵的城堡。而已现在的情况在，这座城堡最有可能的地址是，云梦。”
菲奥莉娜明白了：“如果放走山德鲁的话，我们可能马上就要面对新一轮的攻势了。”
“是的。”塔南说：“我们并不知道，在那座看不到的城里，山德鲁还有多少实力。但如果我们在这里做掉山德鲁，那么我们将会赢得时间。因为一个失去了主脑的集团总是需要时间来确立新的主脑的。而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等待与尼根和埃拉西亚的军队会合。到那时就可以开始攻打亡灵的城了。要是放走了山德鲁而攻下粘土之城，对我们来说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只有两三天的粮食了，山德鲁自然也不会在城中给我们留多少粮食，我们最终还是得离开粘土之城。而山德鲁则可以自由决定是否要回来。”
食人魔和树精部队收到塔南的命令就退下来了，战线几乎是马上出现了松动，塔南军的伤亡呈加速的趋势。
但士兵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大耳怪，半兽人，半人马依旧奋力得挥砍着，面无表情地杀与被杀。
而铁血塔南的脸色自然是根本不会变化，战场另一端的格鲁呢？既然没有派人来询问，应该是很理解塔南的想法的吧。
只有菲奥莉娜，脸色极及难看，即使她已明白这样做的价值。
杀伐继续，鲜血继续流，腐肉继续飞。塔南军不肯后退，亡灵干脆就没有退路，双方纠缠的地方叫作战线，同时也是死线。无数的人在这条线上被杀，倒下，被后来的同伴踩在脚下。
天上的神和地下的魔，谁更喜欢这样的情景呢？
“也许他们都无动于衷吧，那些所谓的神和魔。”格鲁冷冷地想着，搭箭把一只在白天出来乱飞的蝙蝠射落，它可能是吸血鬼，是山德鲁的传信兵。
然后他把弓收起来，站直身体看了看粘土之城的战况，轻轻说：“塔南，我的兄弟。如果以后有人说你冷血的话，我会陪你喝酒的。”
黄昏。
在塔南军一天的狂攻下，粘土之城的城门终于支撑不住了，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倒了下来。
“轰”，城门撞到地面的声音，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清晰地传了出去，扬起的灰尘在夕阳无力的光照下放肆地飞舞着。
塔南脸上没有一丝喜色，他看着城门前飞舞的灰尘，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格鲁重又拿出他的幻影神弓，搭上天羽箭，指向城门。
※※※
天蓝历风月16日的黄昏，后来被认为是粘土攻略战中最关键的时刻，而前面一天半的死战，都只是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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