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将的嘲风境果真不凡,好一招‘冰牢之术’。”
一个歹毒、狡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松刚想转身,却情不自禁地注意到微小但又布满全身的伤口处,血液正以可怕的速度向外喷溅。
刚才的灼烧之感也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麻痹,是僵直。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得虚无缥缈,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蓝发、蓝瞳渐渐褪去……
“别费劲了,白少将。你已深中继血火虫之毒,再加上我的控血术,你目前全身肌肉痉挛,可是绝迹动弹不得的。”
张枫缓缓走至身前,像变了个人似的,冷冷地看着白松。
其人瞳色赤红,尤为凸显,面部较之前相比,显得有些许干枯、憔悴、可怖。
“张枫!你……你是谁派来的,怎会加害于我!你……你开眼了?你的眼瞳怎会是赤色?姜子安是你杀的,对吗!?”
一时间,惊愕不已的白松咆哮着,仍旧不肯相信和自己朝夕相处,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都多的副官竟会对自己下此毒手,同时又对刚才自己明明那么怀疑,但还是没有采取谨慎措施的这种愚蠢行为而自责。
但白松根本无法动弹,他想起了多年前曾听母亲讲过继血火虫的传说。
这种毒物乃是炎国官方明令禁止的杀器,麻痹神经,混乱龙魂,侵人心神,仅听闻有炎国郊野的邪教之人在暗中培养。
而控血术这种神通相比之下,较为常见。
该术属于赤瞳一脉中的血系辅助神通,其术有正反两用,正为修者用于止血、排毒,称为凝血之术。
反之则加剧血液流动,毛孔扩张,更快吸收体内的丹药……或是毒素,称为流血之术。
虽对于张枫的出手以及瞳色颇感意外,但白松依然冷静地剖析出了其人这套连招的精妙之处。
“继血火虫之毒恐怕已然渗入你五脏六腑,还是少多几句吧,白少将……”
说罢便瞪目侧耳,好像在等待某事发生亦或是某个信号……
是前者。
“听到没!焚烧之声!砍杀之声!”张枫露出兴奋骄狂之色。
“白少将,你的军营顷刻间就将灰飞烟灭。我们的人,已经来了!看来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啊……”
“你们的人?你是炎国的细作吗?还是邪教中人?你怎么会使用血系神通这种恶毒的赤瞳一脉?”
白松不断逼问,但心里一直在盘算。
为什么对方还不直接杀死自己,他在等待什么?
对方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为什么不杀?为什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白少将……此时此刻,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你的家人……”
张枫面露不悦,似乎有些不耐烦,转过头看着白松,隐隐发笑,有种说不出来的阴冷。
听到这里,白松顿悟,对方迟迟不杀自己的原因定是要拖住自己,府中定有大事发生!
“休得提及我家人!”
白松歇斯底里地狂吼,盛怒之下,瞳色、发色竟再次变回天蓝。
纵使再是全身经络麻痹、纵使再是剧痛难当,纵使喷洒的血液已将脚下的冰面染成暗红,此时的白松竟一时奇迹般地冲破了继血虫之毒的控制!
其人双手缓缓张开,伴随着剧烈的抖动,天蓝色的龙魂之气环绕其身,瞳孔里好像燃烧着熊熊蓝焰!
他突然十指紧扣,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响动,整个冰牢空间飞速向里压缩,刹时间,无数锋锐无比的冰锥、冰刺、冰矛准确无误地一拥而上,插进了张枫的身体!
呲啦啦的血流如泉水般喷向四方,冰牢竟化作血牢!
原来,白松在知道自己已然中毒之时便气沉心定,凭当下吸进的龙魂之气封印了体内自身心境,以免神魂被侵蚀。
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后,解除心境封印,神魂调动龙魂之气,发动神通,再配和先前释放冰牢之术时创造的有利地形条件,完成一击必杀。
他之所以强忍着血虫之毒的疯狂侵蚀和自身血液的巨大损耗,却是为了套出对方哪怕一点点有用的信息。
嘲风境强者实力,可见一斑。
名门后辈之首的临场战斗应变能力,睹微知著!
张枫染满鲜血的头发垂落,挡住面孔。
整个人被钉死在这血牢之中,乍看下去像是某种教派的邪恶仪式。
在他将死之时,白松隐约听见张枫气若游丝地说着——
“我已经……完成了……任务……”
“浑浊……分天地,混乱为……阶梯……”
根本来不及体会其中含义,白松骤然倒下,他清楚自己也快要死了。
但是他不能死!
为了这个家族,他不能死!
哪怕此时一死反而能够摆脱这血虫蚀心般的剧痛。
白松用自身仅有的一丝未被侵蚀的龙魂之气,一掌拍在左胸,对自己施展了冰冻之术。
冻结了血液,冻结了洒满血斑的甲胄和头盔,也冻结了他整个躯体!
虽如饮鸩止渴,但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毕竟如果放任血继火虫之毒在体内扩散,他注定会死。
迷离之间,白松仿佛先丧失的是听觉——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在闭目前的一刻,他只看到了一线朦胧的光景——将士们与黑衣人拼杀,在帐外漫天飞舞的白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