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绥若有所思地盯着被推开的手心，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把东西收好后，将备好的黑色狐裘大氅拿上，便追人去了。
彼时，淮冀已经走出一段路，他的身体不断战栗，咬着后槽牙克制周身的寒意。这一路他走的极慢，等着马车里的人追上来。
他想着或许就只能再与她同行这一段路了。
大氅落在他单薄的肩上，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身前的人手指灵巧地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贴心的将扎着背披散的长发捋到大氅后面。
淮冀虽然瘦弱，身形却比郁绥高出一头，他垂眸打量着伺候他的人，冰凉的指尖在大氅下面慢慢收紧。
郁绥整理完便走到他的前头，面上不苟言笑，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模样，让他生出一些错觉来，仿佛将衣服披在他身上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位女子。
“淮先生，让郁绥领你去见皇上吧。”
他客气道，“有劳女侠。”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一路上两人都刻意保持着距离，不再言语。
很快便到了正德殿，郁绥停下脚步，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淮先生，到了。”
到了吗？
他心里乱的很。
淮冀从她身边走过，胳膊撞上她的肩头，他伸手想要去扶，未等他抬起手来，郁绥已然换了个姿势重新站好。
他顿住脚步，想瞧瞧她的反应，那人如同一座冰山，笔直站着捍卫自己表里如一的冷漠。
罢了，与其说离别，不如不说，省的叫人心烦意乱。
殿内，方恨迟正扶着李炙愈反复练习走台阶，七日就要过去，明日早朝他是非去不可的。
方恨迟教的极为耐心，“慢一些，步伐小一些……对，就是这样……”
每走一步，他背后的伤都被撕扯，疼的他手心出了汗。但是为了不叫方恨迟担心，他的脸面上并没有表现出痛苦的神色，一脸认真地配合着练习。
淮冀这次倒是稳重不少，他快步走到李炙愈跟前，将人扶住，对一旁的方恨迟道，“方御女，劳烦你去请一下陆景沂过来。”
方恨迟微微一怔，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升起了吗？淮冀与她感情深厚，从未这样庄重地称呼过他。莫不是郁绥将人惹恼了，这气便撒到她身上来了？
她不敢当面询问，应了声好便退出殿内，与外头站着出神的郁绥打了个照面。
她拨了一下她的手，“郁绥，同我来。”
郁绥低声应着，“是，小主子。”
两人走出老远，方恨迟才将酝酿已久的话问出口，“这几日，你同淮冀相处的如何？我见他今日与我疏离的很，是不是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她了解郁绥的性子，让她主动去招惹淮冀，想来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够解释通的，那便是淮冀太过唠叨，逼得郁绥动手整治他，才会让他这般不高兴。
郁绥闻言，有一瞬惊诧。她本以为小主子是来兴师问罪的，未曾料到将心偏到了她这处。
她在心里打了一会腹稿，“奴婢想来，这其中许是有些误会。这几日淮先生通宵达旦翻看医书，应是累着了，所以才沉默寡言。小主子不必介怀，等淮先生歇息好了，便也正常了。”
方恨迟捻着帕子笑道，“这一次出去，郁绥应当有不少收获，说的话都多了起来。”
“小主子……莫要笑话奴婢。”
眼前的人不同往日面容冷峻，多了些许柔情，似有猫腻。
她试探道，“哪里有笑话你，你能有些许改变，我心甚慰。往后也当如此，女儿家家的总是温柔一些好，若是终日冷着一张脸，都叫好男儿吓跑了。”
郁绥喃喃，“真的这般冷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