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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翩翩少年板凳行(上)(1 / 2)

风一般不歇脚,终于见到大樟树了。推开家门,母亲正在做早饭呢,扑上去不放。母亲呆住一般不敢相信,醒过来连连说三儿廋了,三儿廋了。妹妹没起早,哥哥们跟父亲早起扯秧去了,闻讯起的起、回的回;左右邻舍听说三伢子从深山里回来了,也三五成qu的来觑望,大樟树下一时亲密无间、纷闹无比。

热闹之余,闹心事也来了。太阳才上一竿子高,就有告催征催税的来了,族长和上座正焦头烂额应付着呢。三伢子饭还没吃利索,一听说也跟着众人去了。刚到得祠堂门口,就听里面嚷着:“按说咱们个也是老相识,有些个话说不出口,可当下比不得先前,去年几个军头一闹,你们这个三不管地方也露头了,不出兵不纳粮说不过去了!”上座也急言村子人多粮少本来就不够,就靠打点野味填饱肚子混日子,有人也多没出过远门,不懂外头世道,出兵怕只会送死,让再缓一缓。里头又大嚷:“别人来了缓得,你也晓得,我们来了还能缓得?”简公直叹气。

三伢子听得有些耳熟,走近了见那门口一个瘦高的竹竿子在那立着;再近身瞅准了,那竿子见他也一愣,转身就进祠堂去,里头忽然安静了。守门的一撤,众人就都随三伢子进祠堂去。里面几个人见个孩子和一帮人进来,有真真高兴的,有暗暗叫苦的。催征的一瞧,还真是冤家路窄,步步紧逼了。书生样的人见硬茬子来了,人这么多也不好示弱,转而对上座说:“伍兄,这个事,也不是一点余地没有的。”上座由惊转喜,忙问:“邱老弟,怎么个弄法?”邱书生为难的道:“前日府君托兄弟安置个美差,有匹钱粮要输到前线,府吏个个缩头缩脑不肯当头,府君生气发话,哪个村有好汉肯带头做个押运官,就免他一村的两征。你看,左思右想,还是咱俩交情深,这个好差事就送给你们村得了。”旁边两人也连连点头称是。

简公也眼一亮:“事总算有个缺口,就是哪个去得啰?蛮子,你去得么?”上座苦笑道:“这档子事我在外头跑,哪有不晓得,要是好事,还轮得上我们?而今路上野匪恁个多,干这个是要拼命的。”邱书生怕事有变,紧着叫道:“老伍,别乱说啊,一个人顶几十人上千斤粮,还划不来啊?你要不敢去,我给你定个人,你们看看哈。”简公和蛮子齐问:“哪个?”那白面人顺手一指:“这个伢子就去得!”引向三伢子。上座直摇头:“这还是个小伢子,从小学了些皮毛拳脚,去年还中了毒,这是刚回来的吧,哪里去的?”简公和众人也直摇头扰囔,又苦于寻不出合适人选,哪能让个孩子去顶缸。

催征的三人更急,直说去得去得。三伢子刚回家,本十分不舍,但忖度着能解乡亲大难,也站出来跟族长和上座说愿去。简公说好孩子,也是个傻孩子,是不是病糊涂了哦。上座摇头轻声问一句:“伢子你怎么得罪这三霸的?他们个么要推你?”三伢子有口难言,家里人本来在后面,听有这事,挤上来扯住不放,母亲就要放声哭起来。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忽然从人qu顶上飞进来一个人,满身葫芦,边冲边喊:“谁说去不得?俺跟着去!”众人一看,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酒怪恩公来了,看这一手也不输树怪啊,不禁纷纷叫好鼓起掌来。

庐吉三霸一见此人,顿时窘在那里噤若寒蝉。简公正要率大伙儿下拜,酒怪怪道:“又来这一套,要不不愿来你们这儿呢,免了免了,俺正要去北边办点事呢,护着三伢子把这差事接了!”满堂又是感恩戴德,三伢子父母也放下心,不好说什么了。酒怪转身对三霸说:“你们还不快滚回去把差事安下来,还想留下来吃饭呐?!”三霸一听,如得赦令,赶紧灰溜溜从人堆里钻出去窜远了。这边简公忙招呼打酒,一时偌大个千烟村一扫郁气,春暖花开,过节般祥和了好些天。

启差的日子定下来,不日就要开拔了。酒怪天天酒足饭饱,三伢子Ri逡巡田间屋前,与兄妹和小伙伴玩得不亦乐乎,都快把差事给忘了。村民感激不尽,也由着他们,当面什么也不提。直到有一天跑来一个府吏,才让这一老一小把差事又拎起来了。府吏来报诸事业已停当,就差当头大旗上打什么名号?简公上座和酒怪领一众人也觉甚是重要,就在三伢子家围坐商议。猎头阿雄先说:“就打三伢子,顺口。”上座一拍他:“顺你个头,一看就是个娃娃,不让野匪看轻,也要被路上笑死。”府吏问:“这个少年郎大名是啥个呢?”三伢子父亲说:“谱上是按字派落了个名,个多年不用,我们不咋认得字,都不太记得了。一个小伢子趟头也不好,不如就打酒恩公的旗号吧。”

酒怪刚嘬一口水酒,一听这快喷出来:“不行的不行的,名不正言不顺,俺是打掩护的,露不得头。”简公忙着人去取家谱。回来翻开一看,字也不太好认,让常取名的茂林师佬给大家看看。师佬翻了一下,笑言:“三伢子的谱名还真是有点意思。这一两百年老前辈把我们这一支的字辈早就定好了:凤祥景茂经翰彰,德昭秉瑞鼎范长。你们看,三伢子是翰字辈,当时经通请我给取个名,这也有讲究的,你们看,他大哥嘛,是翰启,二哥是翰明。”刚到这,上座早不耐烦了:“老茂,别老绕来绕去,半天出不来了,你们看,你们看,我早看够了,直说吧,啊!”族长喝道:“蛮子不愿读书就罢了,给你讲讲都不愿听了?!”上座窝窝头,师佬接着讲:“三伢子嘛,就给起了个翰星。三兄弟,启明星,大家看怎么样?”村户纷纷点头赞口:还是师佬墨水喝得多。

酒怪也听了个云里雾里,觉得还不赖,粗声说:“翰星,嗯,还上得旗。”转头问府吏如何,府吏也称意:“这个名好,用得。就是名有了,还得有个号才好。”上座接口:“这个我懂,就是上个‘山大王’什么的喊号子用。”府吏笑道:“是那么个意思,让跟从的皂吏壮壮胆,也给我们少年英雄立立威,不过‘山大王’是野匪叫的,押运官还是另起为好。”茂林师佬转问上座:“经蛮,你看叫个咋样的好呢?”上座转头不理:“行了,还是你绕吧。”众人一笑,族长也让他再琢磨琢磨,茂林师佬略一思忖,这才慢悠悠道:“按说这行走江湖的事,我等书生cha不得zui,既然诸位抬爱,老朽就倚老卖老一回吧。”顺手从座旁取过一本书,“这本草纸小册子,来送三伢子前呢,就觉着管点用,就随便带过来了。要说这个名号啊,古往今来的,里头记载了不少,你们看,什么虎贲、神拳、第一、横扫啊。嗷,这是两字的,还有三字的,什么鹰头王、霹雳棍、狮子吼什么的,多得很。”

猎头阿雄最是好奇,凑过来瞪大眼问:“茂叔,个么多,三伢子用哪个好的?”茂林轻敲他一下:“这些个哪是三伢子用得着的,我只是先让大家长长眼、开开窍。”上座鼓起腮,又欲出口,不知怎么还是憋住了。师佬又说:“三伢子这次出运,对我们樟台村,那是大功德啊。不但要让他把名头打响,还要让他吃独孤一份,那些俗名就算了。”村民都竖耳听,连远旁娃娃们都不蹦跶了。茂林师佬丢下草本,郑重道:“而今天下虽没大乱,祸端却已开启,听说北边外族侵扰,民不聊生。南边也赋税日重,民怨沸腾,就连偏居一隅的小小樟台,也不能幸免,数百年来无人问津。如今也开税了,还差点因为歪zui道人的一句歪话,举族外迁。一叶知秋,当此内忧外患之际,我樟台也不能独善其身,小小少年独当大任,也是一件盛事。”阿雄趁师佬稍停,急道,“茂叔,旗,号!”茂林摆手:“我知道!既然钱粮押往战场,那就内外兼修,对外,打上‘天高华夏’,对内,打上‘地厚炎黄’,我看那些山大王、野匪帮还好意思劫道?!”

酒怪一听,连声说好,众人也附和。上座终于憋不住:“说了半天,还没扯上三伢子的名号啊。”茂林师佬一点不恼:“这就有了:顶天立地伍翰星!”一听这,蛮子也不说什么了。酒怪猛灌一口:“好酒,好号子,GuoYi!”又来一口,“老茂跟我们走吧,路上也缺不了文斗!”师佬忙不迭摆手:“不是老朽不敢上路,实怕手脚不中用,拖累二公。若要文斗,三伢子也有些文气,只是尚未成气候,要找帮手,老朽倒是可以举荐一人。”酒怪喊:“快说快说!”茂林捻须道:“此去约莫九十里,也在你们过路边上,有一青年才俊,大名庾亮、表字启明的。饱学机敏、尤长应对,还会点拳脚,正适合同去。”酒怪红脸道:“那好,到那拉过来就是。”师佬摆手:“此人向来孤高自傲,秉性有些怪道,强拉恐难成事,外加……”蛮子不等说完,接过来:“别加了,减减吧。这个人我会过,拳脚跟我相当吧,zui皮子是厉害,比老茂还能把人绕晕了,反正我也听不懂,绕不着我,上去就开打。不是吹牛,我没输过。老茂外加的是他那个幺妹,zui也厉害,功夫我看也比她哥强,还好斗,跟我互有输赢,你们要去找他,先防着点那个幺妹,像我们硬闯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要去请的话,好像要那个什么,什么……”

师佬笑问:“蛮子什么是什么啊?”上座不理他:“反正你们去了就知道了。”茂林哂道:“还是早有所备的好。要请动他的话,要应对至少三个哑谜,否则,武斗可以,文攻恐怕不行,想要让他跟随,则万万难为了。”三伢子问师佬什么谜?师佬说:“倒也不算难,对些世事掌故、人物山水而已,去祠堂多看看史字地字库的书就可以。到底是哪个,每次去都不一样,师佬去寻他,应对不合意也进不了门,光开打他又不服你,就这么个怪人。”尤西笑笑:“对付这种怪人,俺这个酒怪不行,不过还有一怪能中点用。”

村民大概知他说是树怪,可人家没来啊。酒怪敲敲酒葫芦:“逸南,还不下来,我们走了。”众人大惊,抬头一看,可不是吗,房梁上躺着个人呢,不是树怪还能有谁?端的好轻身功夫,什么时候来的,愣是不着一影。树怪听闻酒怪呼唤,像是梦醒了一般,打了个哈欠,喃喃起来:“你个老酒桶,有好事也不带着我,用着我了才想起我!”尤西闷声道:“你个鸟人,来无影去无踪,到哪从不打招呼。哪次不是俺先叫你你还矫情,末了还偷摸跟着的?”树怪嘻嘻一笑,翻身飘下来,跟众人打个躬,又跟酒怪说:“到时老哥你走你们的,该在的时候老弟我不含糊就是了。”说完一跃出门去了。

听说他也跟着,众人又松一口气,酒怪则喷一口酒:“下辈子你就做片树叶子去吧!”说完又像想起什么,对三伢子说,“哦,翰星啊,你家手头有什么趁手的武器没得?不能空手走吧?”三伢子和父母兄妹都摇头。酒怪蹇眉道:“日常用的就行,你看俺就这几个酒葫芦,树怪也就些枝条散叶什么的,没让你找刀枪剑戟的。”三伢子想了想,忽然道:“有件东西我是要随身带走的,就用它吧。”说着拨开众人进里屋,捧出一条板凳来。

大家又惊又笑,问用这个做什么,比不得兵器锋利,还粗笨不方便,路上背着也不好看。三伢子一本正经的说:“腿可以攻,面可以守,累了还能坐着休息,哪有比这个还好的?”酒怪本就对手上武器需求不高,越不像越好,也示意赞同,村民虽不解,就不再说什么。

看大事已定,简公招呼大伙儿散了,准备些盘缠去,后天就送他们出发。一会儿人去屋静,就三伢子还抱着个板凳左右端详,让兄妹闹一番,才放下玩去了。

春夏之交、黄梅时节,山村细雨说来就来,淅淅沥沥迷迷蒙蒙,伴着溪水的叮咚声,踩着田埂路上的泥浆子。村民把一大一小押运官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转过山梁再看不到了。酒怪和三伢子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不紧不慢地走着。走了半天到得集市见过府君,别过三霸,就接下差事,即日启程了。

刚出城门,三伢子忽然想起个事,让尤西师傅带着队伍先走,自己去半天随后跟上。还不太会骑行,也不用备马,靠脚力一路飞奔,也不顾泥点子绽得满身都是。不到一个时辰,到了同江口,又左弯右拐凭印象好容易找到了前些天来的那个小村子。找到秦家屋头,门关着,倒没锁,一推进去,怎么没人,家当也少了不少。三伢子急喊:“叔,婶,秦汐!”半天没反应,里屋也没人,整个屋里空空落落的,在雨天更显清寂。

三伢子从后门穿出,见有个村民正在不远处捞浮萍,三步并着两步的过去问问。老农抬头看看他,好生端详了一会儿:“哦,是那天一大早秦旦送走的那个伢子啊?那次看你走得急,差点撞上我,你忘了?”三伢子忙点头,又摇头。那人把钩子放下,叹口气道:“走了,又搬走了。”三伢子急问:“为什么要走?去哪了?”“去哪儿,也没说,就说不想再连累人了,走远点。”老农说,“要说我们也该跟着他走的,官府天天催这要那,要不是走不动了,也都早走了。”“催征的三个恶霸不是走了么?又来了?”“那三个倒是没来,过了两天又来了条独狼,看样子比那三个还狠。秦旦好像吃了大亏,把细软都翻箱倒柜给出去了;我们又凑了点,才给宽限个三天。逼得没办法,他一家就在那档口一走了之了。好在而今找人多的房难,寻个破落空屋子还易得,这个村子原也是别家废弃不要的。走就走了,走远点好,省得受这个逼迫的罪。”

三伢子听闻,不禁泪下,又问:“那个恶人什么时候再来?!”老农摇头:“来过了,还带着几个差役,看逃的逃、藏的藏,火上浇油的把没走了的家里都搜刮个遍,哪里还剩什么?养的猪大点的都牵走了,小仔猪现在连糠都吃不上,就这雨天见着点浮萍,还是好口粮哩。”三伢子牙咬得咯咯响,还想再问问这家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能寻着的话,老农沉吟半晌也记不起什么了,只好匆匆谢过,急急返回。

一路狂奔,到了城头,钻进城里,很快找到庐吉三霸的头,追问秦旦家事。邱书生不敢怠慢,似也不便直说,只鳞片爪的吐了几句:“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武功也高,比我们仨高得多。说实话,我们也不敢惹他,他倒神龙见尾不见首,平日不怎么到市面上来,也没见和府君来往啊。这次怎么的替官府做事,确也蹊跷,恐怕只有问府君才知道。”三伢子算是见过府君一面了,听这就要去问,邱书生忙拦住:“伍老弟,不是我想挡你路,这时去找府君,恐怕不便吧。刚辞行就回头,还是因自家私事,府君怎么想?可不能把差使当儿戏啊,办好办不好可押着你全村税盘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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