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囡囡，你杀人了。”
“他死了。”
男人的声音无比温柔，如同黑色星期天的曲调摄人心魂。
沈玟琇看着自己的左手，微微颤抖着，拿着一把刀。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呢……在从云巅坠落前，我们都是天使。可我们就是被这些无辜的人一根根拔下羽毛，化为在地狱中哭泣的恶魔……我们遍体鳞伤，连灵魂都流着脓水……而这一切，都拜他们所赐……他们，那些好好活着的普通人，是扼杀我们心灵的凶手……他们是凶手。他们是凶手。”
对……我杀的不是人……我没杀人……我这是在惩罚，惩罚那些凶手……没有法律去制裁他们，所以我杀了他……
我杀的不是人……
不是人……
沈玟琇站在街角，失魂落魄地站着，颤抖着，耳边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
“囡囡……离开这里。你在惩罚别人，可那些所谓的规则不会因为你杀的是什么而宽恕你。我们该走了。”
了白色的灯光拉长了影子。一个机械而恐惧的影子。
“囡囡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为杀死一个恶毒的废物感到惋惜……你太善良了。囡囡，你是恶魔，却又一颗天使的心。你本该高高在上，做俯瞰众生的天使，而不是怀着恨意与善意，在黑暗中自我博弈。”
“他们一起杀了你。你只是在惩罚，在复仇……复仇者无罪。”
我在惩罚……我在复仇……我本该更好……我无罪。
沈玟琇心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话，从路口到小屋。
“我们要离开这里。把身体交给我吧。”
“伊格德拉西尔……”
“我在。”
“我……我怕。”
“没事，我在。”
“没事的……他们都该死，本来就该死。”
感官被渐渐剥离。沈玟琇只觉得自己从悬崖上无限下落，下落……
连失重感都被遗忘。
再次醒来，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景象。灯光很暗，连人脸都看不真切。一个木质的桌子，带着常年累月的油。桌上一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液体，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出橙红色。屋里一股汗味，混杂着劣质的香水味。
“呦，醒了？”
沈玟琇坐直身子，锈掉的关节咯吱作响。一个女人站在她身后。
这女人要是不胖，那必定是倾国的仙姿。夸张的红裙夸张的首饰夸张的妆，倒不嫌奇怪。
“阿……姐姐。”沈玟琇刚想喊一声阿姨，又想到自己还不知身处何方，于是半路改口。没想到那位女士并不买账，手一插腰：
“姐姐？小姑娘，你还真比那小鬼会说话。但是就年龄，我做你祖宗都不过分，这声姐姐还是免了吧，听着怪难受的，唉……”
“那……阿姨？”
“得了，叫奶奶吧。”
“呃……奶……奶奶。”
“嗯，你说吧。”女人斜倚在酒柜上，道。
“这是……在哪？”
没有回答。沈玟琇抬起头，看向女人。厚实的手掌带着脂粉味覆在自己头上。
“在我的地盘……”
“本来……我也该……嗐，算了算了……小姑娘，你杀人啦。”
“哪怕他对于社会毫无用处，或者只能拖累别人，甚至会伤害别人，你也不能杀了他。”
“因为你，随时都有可能成为那个没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