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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室收进来的时候就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的；这种胡蜂导致的急性肾功衰死亡的今年好多例啦。”何灿走进临时办公室就听见大家闹嚷嚷的。
“医生就是神！人往你医院送来，就不能死！说白了，人没了，就捞点钱！”刘东说，“前不久不是有个病人的遗书落在一家医院的麻醉科里，如果死了，怎么找医院闹，要多少钱，钱怎么分配，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好可惜，最后医生让他活下来了，他的发财梦没能实现。”
“可不是，现在医生也变聪明了，一遇到疑难杂症或者可能出现纠纷的病人都不敢收，往外推，其实最后吃亏的还是病人。”
“前段时间，有个省院的外科主任不是心一软收了个好多医院都不愿收的病人，结果被那个病人折磨了八个月，上网卖房卖车，扛不住，自杀了。现在有一小部分病人来医院不是看病，是来挣钱，真可怕。”
“医院也不能太软了，不是我们的责任也赔钱，那赔得完吗？”
“不是已经出了相关法律了吗？这些人怎么还这样嚣张！”
“据说领头的人曾经是职业医闹，他好像跟这家人沾点啥亲戚。本来家属没什么的，被他一挑拨就又动心啦。”
刘东又开始滔滔不绝，“我实习的时候，在急诊科，有天晚上和一个副教授一起值班。半夜来了个醉汉，在科室里逮着教授就骂；那个教授最开始还忍着，最后瞅他掏出一把水果刀要动手啦，教授啪啪上去就是两拳头，把刀夺下来。直接把醉汉打晕过去了。当时我们都怕醉汉出什么事，结果第二天他醒了，啥事没有，直给我们的教授道歉！那教授后来出国进修，出国前他就对我说，他出了国不会再回来了，这种医疗环境已经不正常了。”
“这就是中国特色—我们忘了要有法可依，违法必究。国外的医生处理医疗纠纷的唯一场所是法庭上。国外很多医生一辈子可能会收到很多次法庭的传票。可是他不会天天在科室里被纠纷病人辱骂甚至殴打。而中国，处理医疗纠纷的是医院自己成立的医务科。而医务科里面没有律师，他里面全是一些菲法律专业的行政人员，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平息患者的愤怒，它基本不走正规的法律程序，只要闹就赔。好吧，钱是最好的抚慰工作，所以十闹就赔。孩子就是这样被惯坏的。这几年，中国的职业性医闹的诞生就是我们医院不走法律程序培养出来的毒瘤。哪天中国的医生和患者都在法院里谈判了，这颗毒瘤就自动消失了。所以说，要专业才规范。”
这时总台电话响了，护士长接了电话，原来是一名家属投诉。
家属：“你们医院怎么搞的，我们看医生排了三四个小时，到你们输液室又排三四个小时，就那么五六个护士为那么多病人打针，怎么够啊？你就不能多招几个护士？还有办公室那些人怎么回事？你们有医闹怎么不要求公安机关的介入，这样影响我们其它患者的心情你们知道吗？”
何灿她们听见护士长用非常温柔的语调回复他：“首先非常感谢您能去投诉我们的不足之处。对让您等候了这么长时间，我先在这表示歉意。对于您提出的多招聘护士的建议，我院的人事部门正在进行。但是，您也在我们科室看到了，现在的社会大环境，医学院已经没有人愿意报名了，很少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当医生，更不要说是护士了。我觉得您这次带着孩子排了这么长的队，虽然很辛苦，但还是幸运的，至少是看到了医生，也挂了盐水。等您将来再带着孙子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医生、护士就很难说了。当然，我们也非常欢迎您的孩子，好好学习將来投身于医疗事业，这样我们的医院就有希望了。再一次，感谢您的投诉，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象您这样能走正规途径提出诉求的家属，也是非常少的。能回复象您这样的家属，是我的幸运。”
电话那头家属沉默许久，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是在对护士长再次强调还是应该多排些护士打针并及时处理医闹后，后挂了电话。
全场的医生护士站起来给护士长鼓掌：“说的真好！”
“看看病人都看不下去了，那些非专业人士还坐在那里看着我们医生被闹死。”刘东郁闷地说。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边医生办公室一片狼藉。那边的护士总台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响声！
医生护士们本来已经高度紧张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了。
大家跑去一看，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把护士站的电脑往地下砸，一个老太婆和年轻女子正在打许洋。
瘦高个许洋像一根被压完了的竹竿用手抱着头，大叫“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呀！”
大家赶紧冲过去把撕扯中的人拉开。开始梳理一遍事情的经过，原来这家人的小孩子因为手上的一个疖子想住院，可是因为没有床位，而且这种炎性小疖子根本没有住院的指标，因此许洋就让他们在门诊处理，不给他们开住院。没想到这家人突然就发起疯来，开始打许洋，砸电脑。
大家听了半天总算搞明白了。只有开住院有些保险才能报。不开，报账的比例低得多。
这个也可以成为打医生的理由？！是不是谁心情不好都可以谁便找个理由往医生头上撒气呀。
戾气遍地呀！
何灿心里的火“腾腾腾”地燃烧了起来，怒目注视着这一家人。大家把正准备离开的那家人拦下，不准他们离开。
那个中年男子横了大家一眼，继续在科室里叫嚣，“你们要干嘛？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xx的亲戚，老子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我就给你们讲，今天你们不收我孩子住院，你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人说着拿起电话打起来，然后挂了电话，挑衅地盯着大家。
没一会，果然，刘东就接到一个院领导的电话，再三嘱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赶紧安排这个男子的孩子住院。科室本来就不太平，不要再生事端！”
何灿盯着刘东，感觉他的脸一下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她甚至看见刘东的太阳穴的动脉在剧烈地跳动。
只见刘东强压怒火，对着电话那头坚定而平静地地说了句：“他打了我们的人，而且他没有住院的指针，不可能收他。”说完挂了电话。
刘东转身往临时办公室走去，示意大家跟过来，他情绪激动：“今天我们已经给人欺负到这份上了，没有人来保护我们；看来今天我们大家必须自己出头了。如果我们今天再不采取行动，下一个被打的就不是许洋，而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位！”
“好！怎么办，你说！”
刘东的话像火苗一样迅速点燃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短短几个小时，这些人像地上的蚂蚁一样忍气吞声被肆意辱骂，殴打，驱赶，践踏，心理所强加的创伤如同地下的岩浆，压抑不住翻滚着，已经接近喷发的临界点。
首先报警！我们的人不能被白打。刘东指示几个男医生把打人的一家人控制起来。然后开始在医院的内网上开始联络各个科室的医生，寻求声援。
警察很快过来了，带走了那个闹事的中年男人，走的时候，带队的警察指着办公室里的那帮人问许洋：他们也是一起的？都带回去吗？”霸占办公室的那帮人立刻收敛了，从办公桌上爬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大气也不敢出。
刘东忙摇手，“这是另外一拨，有点复杂，这拨人你们不用管，医院内部处理。”
那警察笑了，“我认识你们那个领导，他是最不愿意麻烦我们的，上次你们有个外科医生脑袋都被打出血了，私下自己报了案，结果你们那个院长知道了，死活把案撤了。”
刘东听着，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