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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节 狼口夺食(2 / 2)

路勃勃颇有顾虑,问他:“狗咬人怎么办?射死太可惜了!”

张奋青冷哼一句“跑了更不是咱们的”,这就提上弓、索去追。

路勃勃一想,也是,人家连带狗跑个没影,还不如多几只狗尸,这就抄了弓,猫着腰包抄。张奋青先追到跟前,一看就呆了,只见那瘦瘦的少年金发兽皮,如芙蓉般的面庞上镶满麻点,在夹着尾巴吠叫的瘦狗围里,怯生生地后退,一手攥着细不啦叽、拧了几个弯的骨矛,一手攥着只石斧。

他霎那间生出一团惊讶,立刻伸着脖子问他:“你是得了病的人还是一个怪物?”

那少年大声地呜啦,也不知道说的什么鸟语。张奋青揉揉脖子,对他瘦弱的身子看得熟悉,一下记起昨夜的黑影,心想:阿鸟最恨小偷,我把这个妖贼逮回去让他问,他总能懂些鸟语!想到这,他一箭射到那少年脚下,在狗惊得尾巴夹得更紧,一蹦一蹦的缩身子,黑着脸吼:“你打不过我。放下你手里的家伙,跟我走!”

张奋青吼完又拔出一支箭,正等待着,就听得“嗖”地一声,那惊怖无措的少年扔出了石斧,化作一道翻滚的快影,从二十多步外飞来。他扭头就躲,再一看这才知那斧头根本没能扔到跟前,就“咣”地落到冰上。

少年吓坏了,又退又吼。

几只瘦狗立刻如影般前扑。张奋青大怒,一箭射穿一只,接着又一脚,踢中另一狗的下颌。只听那狗简短地“嗷”一声竖立,倒下便不动了。张奋青不觉得这些狗都饿坏了,又轻又没劲,只是一个劲地往上飚悍气,想发挥、发挥被狄阿鸟憋出的本领。

他发觉肥大的厚皮袖子一紧,再一看那第三只狗拽得结实,甩甩不掉,双脚如轮般踢另两只狗时右手丢弓拔刀,鼓了气力插进狗肚子,往下剖,让狗下水哗啦啦地往外淌。那金发少年本是跟着狗往前冲的,见此惨状,猛嚎一声,扭头就唤回余下两狗,转身就逃。

张奋青哪许他的狗跑,边追赶边取索,甩了两甩,抛了出去。

一只被他套住,挣得呼吸不得,就砰地倒到冰上。张奋青想了一想,怕路勃勃不是那一人一狗的对手,连忙用刀插冰。把刀插到石头一样硬的冰上并不容易,他只好回头拾了弓,引箭射到里头,直接把盘绳扔上不管。

前面打了一声长哨,接着又是一声短哨。

他一阵手忙脚乱,连短刀都顾不得捡,飞快地跑上去,一连避开几个冰窟窿,看到一条死狗,再看,路勃勃死死摁了那个金发少年,抡着拳头使劲地挄,连忙跑到跟前,合力把这猎物捆住。

路勃勃大声地喘气,扭头看看他,说:“你被狗咬了?把伤口上的肉挖掉,不然会得疯狗病。”

张奋青摇摇头,往下一看,才知道靴子被撕去一大块。他拔拔看看,高兴地踢了踢那翻滚嘶吼的猎物,硬梆梆地说:“就凭他那两只狗?没咬上。”

大话说完了,他这才想到事儿,立刻拍着大腿嚷:“坏了。我看这狗,一个也活不成!只能当肉吃!”

路勃勃连忙告诉他说:“你敢吃狗肉?!不能吃。阿鸟知道了,最轻也要打嘴。”

张奋青还他一个“去”字,说:“怎么不能吃?把狗尸拉回去,看阿鸟让不让吃?”

他们回头再看,踢倒的狗没死,被绳子挣白眼了的也没死,这就把车赶到跟前,拴了赶路。

西面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却也不知道狄阿鸟打猎打得怎么样,两人不愿再去奇怪世界上怎么还有眼前一样的怪模样人,只想快快地走过冰湖,在狄阿鸟的号角声中赶到。

冰湖到了尽头,两人沿着湖畔又走。

突然,他们听到轰隆隆的巨响,连忙惊慌四措地张望,直到听出声音在土埂后面,就抬头张望着。那动静越来越响,似乎是一通“轰轰”的擂打汇集成的。这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拖着千钧之势奔跑?

两人面面相觑,一议论便知道那响动绝非马队,马队也密密点点,却轻放、有致,和密雨相似。

他们就这样望着面前的高埂,从陡峭之处到平缓之处,看着,看着。

就在这等待中,一只浑身发黑的*披着一身暗红的血光,从陡峭的土埂上冲到半空中去。

路勃勃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激动:“野牛!”

马匹纷纷狂肆竖立,恢恢嘶叫,不知是怕的,还是激动的。张奋青起伏于马背之上,眼睛连眨一眨都不肯。他从看着那第一只吭都不吭一声栽下去,到接而连三的巨躯腾空,浑身都冷飕飕,一个劲地问:天哪。我若呆在中原,什么时候能见到这激动人心的一幕。半晌,又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里响:到底是什么把这些千斤*逼迫得走投无路?真是像自己打死的狗一样,又矮又瘦的狼吗?

他不知道路勃勃是怎么想的,自己却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永远、永远都忘不了。很快,无处宣泄的黑物潮水般从不太陡峭的土坡上冲下,往冰湖上扑。那冰湖的边边恰是光滑而厚实的厚镜,只见那猎物断腿,窝头,发出的有震天的闷响,有嘎吱的破冰裂帛声,有扑通的水声。

终于,那猎物群止住了潮水般的冲势,开始回头。

张奋青心里已在同情地大喊:“对!冲回去呀。把那牙尖凶残的狼儿全撞死!”突然间,他想起协助狼群的狄阿鸟等人,便猛地一打脑袋,怪自己太过分。这时,陡峭的断坡上露出几只活物,毛茸茸的,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张奋青魂都不在了,他不敢相信地问路勃勃:“它们——它们竟是算好了的,等野牛回身时躲到野牛不愿意去的地方?”

一头睥视天下的雄狼在断坡上抬头,仰天长嗥。

张奋青能从低沉的叫声中听到胜利的喜悦,他立刻取了弓,打算射掉这匹头狼,抢夺猎物。霎那一刻间,竟有人先了一步射了一箭,那狼一跟头栽了下去。

路勃勃和张奋青同时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好。

终于,还是张奋青问:“阿鸟射的?”

路勃勃摇了摇头。张奋青再看,一条比刚才那狼更大的狼在断崖上伸了一下头,接着便是一道厉呼,狼群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一只二十多人的马队顺坡而下。

张奋青连忙赶马入林,避上一避。这时,路勃勃才低声告诉他说:“他们吃狼食还敢射死狼,得罪了所有的狼。狼群一定会报复他们的,咱们就看好戏吧。”

张奋青激动地说:“阿鸟呢?怎么不见他们?要是那些人把死牛、伤牛全拉去。我们不是什么也得不到?得和他们打仗,夺回来!”

路勃勃听到狗低声的呜呜声,四处看了一看,又低声说:“天要黑了!我们肯,狼群也不肯!你看!”

张奋青一扭头,浑身乍毛。

原来,离他们百余步的地方已经有了两只狼,而它们也在看着自己两个。路勃勃也不是一点不怕,连自己也鼓励着,说:“别怕。狼能看出你是不是怕它,它从来也不敢咬巴特尔,除非那人是它们的仇人。它们要等到天黑,去吃肉,顺便闻闻仇人的气味。不过——?”他抓抓头,不敢肯定地说:“也有可能摸黑咬我们。”

张奋青点了点头,说:“我们就两个人,又是来和外面的人抢狼食的,出去也是寡不敌众,就赌一把。你既然说狼不咬巴特尔,咱们就背靠背坐着,不让它们知道,天黑咱看不见。”

路勃勃点点头,再一看,狼已经不见了,就硬撑着来到张奋青的身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天一分一分晚,树林一点点昏暗,渐渐的,周围二三丈远的地方都需细细辨认。两人眼睛生疼、生疼的,却一遍一遍地看过来,看过去,那脸上渐渐多出几痕汗水,却又结冰,冰冷地束住毛孔。

路勃勃终于忍不住了,浑身发抖地给张奋青说:“阿哥。我冷!”

张奋青喘着气说:“和那个金发妖人一起披上毡子!我也快受不了。呼吸困难。希望阿鸟能来救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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