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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节 不知所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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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山寨里的气氛都不同寻常。

归营的精锐一到早晨就吹通角号,负着沙袋惊天动地地喊叫。这时,宽裕的人家忙着烙大饼,攒大蒜,把着农具把子装矛头。不宽裕的上山截毛竹,打磨成鱼鳞一样的毛片上缴,换了大饼挂成干……

到了中午,那些藏了盔甲和利刃的把家伙扒出来清理,修补,在阳光下晒;而那些没有藏的,要么自己用毛竹木片打磨,要么盯着分派的工活算计。他们的棚长们也不敢空闲,即使平时再吝啬,此时也竭尽全力地喂饱手下的青壮人口,进行一些站队、操练事。倘若有人沿着寨路走走看看,他会觉得这里和兵营没有太多的分别。

为了不让农田在该除草的季节荒芜,狄阿鸟只得连连发令。

百姓们一转身,便成了不插枪不进田地头军。

渐渐地,外部局势也随之严峻。

据说游牧人已经和朝廷打过几仗了。

以山寨的耳目,仅能探到拓跋部的游骑曾入县境并小挫周行文的战事,按几个核心人物的所得所想,官府历来喜欢封锁扰心的消息,既然敌人已经出入县境,别的谣传绝非空穴来风。他们焦急,焚心,督促,暴跳。但狄阿鸟均以不见周行文知会,情形没那么严重为借口,不动声色而又我行我素地筹措战事。然而在众人眼里,他行事变得优柔寡断,不可理喻:白天他给了史白二人去县城争夺地方领兵权的暗示,夜里则接受樊英花自保的建议,将行程延期;第二天天亮,他照计划发放俘虏;发放了俘虏,他又没有按照原本只在精神上支持,带到县城扔下不再理的计划行事,仅按兵不动地供了他们口粮,为他们筹集少量军辎……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白燕詹眼看凡事爱直言的史文清变得忧郁,沉默,心不在焉,不来和自己计较,只好在樊英花有意的亲近地约了喝茶的时候,露出几丝苦闷:“你说主公行为反常,到底拿定主张了没有?他是不是心里没谱,不做补救了?”

他和史文清虽在进取和自保上各有侧重,却一致把攫取地方领兵权放在首位,一直督促狄阿鸟去城里,县城不行去郡去府,去军道衙门,正和樊英花主张的放弃立场才能在两强之间游刃的建议针锋相对。

樊英花不敢肯定这里头有多少来自族别、大忠的出发点,委婉到猜测性地解释:“也许有些时候,放弃某些立场才能使敌人忽略。”

白燕詹把它当成了狄阿鸟的意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樊英花笑道:“他那没头绪的做法倒不一定是任性胡为。他突然不杀那两个刨食的老农,收养孤寡,恰恰是在得了县城来的消息后……如果以后不得已而兴兵,士卒们还会有后顾之忧,怕父母妻儿无人照料?”

白燕詹恍然,玩味说:“怕是他压着朝廷的败兵不动也有深意?!这节节施恩,先诛,后攻,再慢慢地抓到手中……岂不是正应了收心为上?”他抚掌说:“高明呀。”樊英花不敢肯定是他自己这么想的,还是一语言中狄阿鸟的本意,看他兴致勃勃地念叨他的“明主”,倒有点惘然……

她该回到自己的战场上去了。

部下们催了又催,甚至传出这样的话:“主公终是女人,这几天深居少出,见一面都难,怕是不想回去了吧?”

要是这时再不动身,再也说不过去。

可在心底,她哪也不想再去,觉得和那个苯头贼心的大孩子斗智斗勇远比在战场上有成就。

但就是这一刻,她认识到到那个被不由自主地当成大孩子的人已是几十几好几的人仰赖的主心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的头领。

既然如此,还能再当他是贼心炙热,苯头真傻的那个人吗?到了下次见面,还能平静地诉说心事?

而更远的将来呢?

两个群体里的两个头领要怎么相处?会不会因为一些利益而反目?

樊英花心不在焉地辞别白燕詹,不知是失落还是忧愁,慢慢地进了狄阿鸟的家院。正巧,陆川慌里慌张地出来,见到她猛地一低头。她奇怪地问:“你干嘛了?”陆川连忙说:“我去和狄阿鸟说个事?”

樊英花奇怪地说:“没看到你俩热乎过呀。”

陆川解释说:“我是问他……问他要匹好马。”

樊英花点了点头,笑道:“紧张什么。要是你真肯向他讨要,我也放了心。”

她放过陆川,一转脸,眼前多了个热情的面孔。

这是一个风风火火地让人柿饼的少妇,浑身窈窕利落,眉目也颇标致,看到了樊英花就冒失地闯上去,塞了一只握了几枚柿饼的手,招呼说:“大哥。吃两个柿饼吧。这都是博格那兄弟让带的,也不是啥好东西……!”

她硬塞在樊英花手心,又连忙转身站去两个小半腿高的柳蔑筐儿边,回头冲逃跑了的张铁头喊:“那兄弟客气个啥?”

樊英花笑道:“你这女人对人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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