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县吏一连挪脚,无不插嘴说:“北郭的百姓们今个在城门口请愿,要跟着博司长官上阵杀敌。韩县长还是和我们一起推选博格大人为元帅吧。”
狄阿鸟不合时宜地谦虚说:“仰仗父老乡亲们的爱戴,我并不稀罕什么元帅。只要他们听我调遣,齐心杀敌就成……既然他们要听听官兵们的意思,我看还是等天亮以后,亲自问问这些弟兄。”
说完这话,他再问诸将:“要是他们也觉得我博格合适,你们愿不愿意听我的?”
被他押在前头的军官第一个大吼:“只要他们答应,我齐章瀚头断血流,绝无二话!”
他一扭头,大声督促各位战友:“答应啊!夏大人还会怕他不成?”
场面上顿时响起一阵高高低低的应承声。
李思广只当狄阿鸟疯了,不然决不会在军中和夏景棠比威望,他想到恰在兵变前走脱的李成昌,真想这就问问他,自己该怎么办好。因为父亲不在跟前,他只好骂道:博格啊。博格。你可误我李思广,却不能害我同胞的妹妹……天下还有像你这样的混蛋么?
推选需要到次日。
狄阿鸟一摆手,众人便押着大小将领往县衙的耳房塞。
县衙闲房甚多,房子又大,暂可住下夏景棠等人。
小雨越打越密,从无声转到“沙沙”,再到“啪啪”,眼看是越来越大。祁连令人辟出几间厢房,引火烧汤,供在外当值的军卒驱寒取暖。狄阿鸟让人到外面布置完暗哨,回来叮嘱他:“让儿郎们都小心。倘若夜里有失,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他们一起走到另一间屋子。屋里已经聚集了一小拨低声交谈的文武。他们都很紧张,纷纷站起来问狄阿鸟:“主公,接下来怎么办?”
龚山通苦恼地发牢骚:“我们思谋不全,这会倒骑虎难下!”
祁连横里插言,说:“有以下几步可做,第一,立刻联络张铁头,让他把军粮夺到手里;第二,回山要援,图里和张奋青坐镇老寨,可以拼凑个几百;第三,做好准备,天亮后,立刻驱散朝廷的人马,据有县城……”
白燕詹深以为然,无可奈何地说:“还要再和周团练使联络,立即让他回兵县城。既然主公全是为了他,想他也不会无动于衷。其次,就是怎样说服撒察和李家父子。我以为,主公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张兄弟夺取军粮,自己去见撒察。拉拢过来最好,拉拢不来,出其不意地……”他用手往下一砍,意思再明了不过。
其它几个头目说不上道理,个个搂腹而立,嗡嗡附和:“咱都是土匪出身,要是真能占了一座县城,死了也值!”
狄阿鸟骂道:“什么县城,县城也是你们能占的?看你们那点出息。”
他们被骂得挠首,只好升一级说:“要不,咱把郡城打下来!”
龚山通受他们的启发,突然间激动得气都喘不过来,他扯过狄阿鸟,往一旁走了数步,俯到耳边说:“主公。他们说得也有道理呀。我们联络北胡,趁陇上空虚,一鼓作气,取郡城而自专……”
狄阿鸟扔了一句话:“净放臭屁。”
他再次来到大伙面前,说:“你们不要老拿一不做、二不休的腔调说话。这兵变是咱事先安排的,并不是无路可走,而且要按部就班地走。目前最要紧的不是退路,而是争取撒察,争取军心,你们那些胡话,等我打赢了拓跋巍巍之后再说。都给我记着,不要瞎胡闹。”
大伙面面相觑,无不觉得“瞎胡闹”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祁连沉重地说:“怎么取军心?只能趁将校被我们拘拿,驱散了事。”
狄阿鸟不言语,呼啦一声,摊开不远处的地图,边看边问他:“什么‘怎么取军心’?军心是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