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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节 强将弱兵(2 / 2)

他们这些权贵的衣甲鲜明,许多都是带着某种意愿的嫡长子,当是权势遍布。

※※※

按照祖制,靖康朝廷实行的官爵等级有公、侯、伯、子、男各三级共十五等,加七级民爵而与二十一爵相对应的制度,一改前朝惯例,大量推行虚封。

虚封封臣,除了爵,还包括散官,勋官,他们和朝廷官员一样,要经过朝廷拨予方能享用劳役,岁租,耕种永业田或职分田。朝廷为了更好地实现和推广这种分封制度,由中央打理公、侯和朝廷散官藩事,而将公、侯以下爵、官寄食于郡县。

中央理藩,使甚高爵集于关中,对官府极为依赖。

他们在地方上是扎不下根的,原本没有条件来侵夺朝廷户室。

但那些在郡县纵横寄食的次一级高爵虽有条件,却要借助大员、甚高爵之手,依靠他们的官场资本,与竞争对手周旋。因而,从中央显贵的长袖善舞到地方豪强的一手遮天,之间盘根错节,极为复杂。

然而,他们还没有太大的野心,特别是那些和中央挂钩很深的宗室后裔,高爵显臣,不过想让国家赶快恢复实封,老是在暗里不住幻想:赶快改成实封吧。那样朝廷少负担,我们也没困忧。

皇帝值此时给出“更增富贵”的暗示,是很有嚼头的。

背后的老牌显臣开始走出来争利,而地方寄食高爵只好忍气吞声,连忙给他们分出一杯羹。

他们应诏一联合,家家带着好几百号,确实是一汪深不可见底的泥潭。

※※※

张怀玉心说:“世上还没有能让我张怀玉皱一皱眉头的事!我本草莽中人,幸得陛下器重,方有今日,岂怕区区一二文臣的红口白牙?!便是这满朝得罪不起的人物,我也能杀之如鸡。”他冷森森地横扫一眼,脸上冲锋陷阵时所留下的疤痕也张得狰狞,当即斩钉截铁地说:“传令下去。拔兵攻城。率先登城者上赏。取博格首级者上赏。活捉者不赏。”

底下轰然炸乱,均为“活捉者不赏”吃惊。

张怀玉却是怕他们争功,面无表情地大喝:“乱军之中岂可有完尸?!”

他继续往下宣布:“胆敢后退者死。不听号令者死。哄抢首级者死。将领战死者皆死!自相残杀则死!……”

众将惊悚,脸肉随他的声音不断跳动,心底不约而同第发出声音:“真他娘的杀人不眨眼。”

有位年方弱冠的贵族少年鼓起勇气,颤抖地说:“将军。为什么没有杀人者死。*者死?!”

张怀玉嘿嘿狂笑,反问他:“杀人者死。将士们来干什么?!”

这应该是极为幽默的反问,但他的口气太怪。没有一个人敢发笑。

张怀玉更是环视周遭,怒吼咆哮:“经我投入战场。兵器不见血者死!!”

有位自恃年高的贵族说:“要是见不到血,岂不是要自相残杀?!”张怀玉脱口言它,仅淡淡地说:“自相残杀者死!”他把胳膊扬起来,果断地往下一挥,沉声说:“归回本队。得令拔兵。”

※※※

狄阿鸟虽然不能想象敌人的猛烈,却也要尽可能地准备。

他把放回来的百姓赶往西门,抽编骑兵护卫几辆马车,出城掩到东面暗处,准备打正面突围。尚未安置妥当,便听外头一阵鼓噪,四面吆天呼地“杀呀!”

城楼上残留的几兵只见火把成串狂奔,连忙往下蹦,城门也忘了关就到外面寻阿鸟。阿鸟此时不在高处,却也能听到金鸣鼓动,加杂“噼里啪啦”的急促脚步。他对巨大的声势十分敏感,不禁有点儿紧张,暗说:“不知是不是场前所未有的恶仗——”

他把人马全部掩藏在南面死角,反复走动告诫众弟兄:“官兵攻城,必抬梯留节,奔成纵队,回不得头,后面替换纵队却一定将保留着方阵而不作警惕,再往后已经稀疏中空。我们迅急狂奔,定能突破敌营,倒时到那开阔田野里会合,一起突围……”

他安排巨细,听了听已经从身侧狂奔而过的动静,往前一挥马鞭,数百蹄角系布的马匹走得相当安静。

他们来到各自梯道,官兵已经奔往城门,不禁想到官兵进城的滑稽,都暗自发笑,不料却遇到官军潜伏的斥侯,杀之不及,只听他吆喝:“敌军。敌军……”狄阿鸟知道他这么喊,应声虫就在不远,当机立断,说:“鸣号猛攻。”

他亲自鸣叫,带领主力马队,晃着几辆大车,率先朝敌军奔驰。

此时第一波攻城梯队还没上完。几名开道勇士横冲将他们截断,前后急砍。他们惊讶地发现,前面攻城的兵卒并不回头,丢下少量后队让己方蹂躏,毫不客气地换枪挑刺,片刻之间杀散他们,打通道路。

狄阿鸟也不敢相信,亲自殿后,最终傻望着往城里冲击的士卒,向左右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部下们也不知道,举着马刀,欢快奔驰,他们过了略为稠密的居民区,到达篱落疏松的地带。那里的替换梯队还在列队。狄阿鸟不敢怠慢,自队伍中间大吼:“冲。冲。一口气冲溃他们。”

他本队骑兵百余轰隆隆地扎进去,顷刻间把他们搅成一团烂泥。而这些步兵们也疯狂往前冲,将正面冲击的骑兵杀伤少许。狄阿鸟见他们顾头不顾腚,便自后赶掠,把他们撵到去往内城的路上。

地形外宽里窄,围而击赶,竟不知杀伤多少。

听得几名军官疯狂地喊:“要跑往前头跑——后面就是监斩队。”狄阿鸟恍然大悟,心道:“强将弱兵,陷于僵死军令?!”

他抡刀劈开几瓢脑瓤,领着骑兵往里掩冲,奋声嘶吼:“杀进去。杀进去。”

骑兵的铁蹄密敲是什么裹布也掩不住,直打得官兵半身酥软。几队骑兵因为做梦也想不到有尽情欺负弱小官兵的一天,无不把以前的恐惧追悔到刀法中,过分地卖弄骑术,俯冲,劈砍,冲刺,错扬……竟相怪叫。

狄阿鸟觉得他们应该唱歌,而不是大狗欺负小猫一样地呜呜,当即任马匹前踢在空中舞敲,扬嗓刁钻地高唱起头:“越马扬刀我驰沙场,弄眉舒腰女爱英雄——”

※※※

西面的伏兵伏击成功。放出焰火。张怀玉走出离前沿三里的行辕,仰首看着金杯一样的暗号,只感到野外的凉风满头满脸浇来,顿时使自己浑身清爽。他攻城的人马也是“诈”字当先,前实后虚,也就是维持两拨攻城的兵卒,看到了效果,立即令人传令:“收兵。收兵。”

高爵、豪强冷眼旁观。幕僚们却排队到跟前恭喜,连声说:“恭祝将军旗开得胜,建此奇功。”

张怀玉却不留情面地训斥:“区区博格,不过二、三百骑,何奇之有,何功之有。”

他抖了抖两扇金革缀片,让绸缎制作的披风滑落身后,同时面露萧肃,慨然长歌:“何当金钩度远岭,击逐匈奴纵前营。践马强涉无定河,提剑杀尽百万兵——”

不等歌尽,他已拔出长剑来,脸上笼罩着几分阴晴不定。

不少人早已暗中嗤鼻,在心底极力贬低道:“就凭你?!”却捉摸不透他凶戾的心性,纷纷击掌,叫道:“好。将军真乃国之良将。”

殷红的火燃起来了,营地里传来一片惨号,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灰烟迷漫中。尚能闻到一阵阵烧焦皮肉的煳臭味,将领们从而早一步知道前方剧变,无不目瞪口呆,暗自朝张怀玉咬牙大骂:“你这也要杀,那也要杀,不还是被贼反咬一口?!

张怀玉因刚才的豪言面红耳赤,一动不动地横着剑,似乎在想些什么,听些什么,待几名惨不忍睹的士卒、军官跑来跟前,忽而带着行辕诸人往后赶。

有爵爷拔出兵器,冲到他面前阻拦,他方说:“我不是逃走——速与我去石奂桥。”

众人随他马不停蹄地奔驰,片刻来到一座高大拱形石桥。

他们虽然知道这儿可能是博格突围所在,身边却无兵无卒,仅有一班文员武老,且为数不多。

他们虽然知道此桥紧要,更也不明白张怀玉来这里干什么,眼看前后脚的功夫,狄阿鸟的先头骑兵也抵达这座宽广的石桥,齐齐震动。张怀玉暗陈二、三十余兵卒于桥后,使身边能战之士沿河两岸收拢己兵,而驱诸员登临,拭目断喝:“博格虽识破营中虚实,却知近而不知远。吾等勿使此困兽脱笼,当报效吾君矣。”

随员无不急忙看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同类,只见环肥燕瘦,幕僚若干,想也是遇敌先软,未必胜过自己的角色,失色长嚎:“将军何以拿我们迎击顽贼?!”眼前已是角号旁呼,几马当先奔驰,犹挟天崩地塌之势。他们更是措手不及,正要掩面求死,只见张怀玉抓来一枪,雄踞桥腰最高处,横枪怒吼:“博格小儿何在?!”

几骑见那桥后火光通红,均不敢前进。狄阿鸟赶到桥头,眼看桥头大将横枪立马,麾下行辕尽在,犹自心惊,只道敌人料定自己将从此桥突围,先以重兵截断,叫了声“不好”,挥兵急退。

退不多时,不见敌军从两路抄杀。

狄阿鸟疑窦横生,不知敌军后伏,为何干将、幕僚自桥前迎战,反督催众弟兄沿道折回,多造声势。他麾下骑兵已经汇合到一起,回来时分出数十骑掩左右两翼,嚎呼奔唱;而见桥头诸人在火光中全然不动,只好翻身回撤,搅得烟尘遍地。

狄阿鸟裹在人丛中走马,心底吃惊不小,暗道:敌军若诱我骑兵过桥,迅猛掩杀,定不好脱退……

几辆大车嘎然停歇,谢小婉忽听人马偃旗息鼓,撩车门探身寻找狄阿鸟,一连大声呼喊说:“博郎。”狄阿鸟顾不得搭理半语,径直赶到阵前,他怕敌人用诈,怕前功尽弃,也怕自己来来回回,使得军心不稳,耳听那横枪敌将戏笑出声,上前扬首,大喊道:“尔为何夜中上桥晾马?!莫不是想以一人之力,挡我虎狼之军啊?!”

桥上幕僚眼看他步步进逼,几乎能看到人脸模样,无不战栗、摇摆、祈求他不要往前再走。张怀玉大笑道:“来者莫非博格小儿,汝乳臭未干,岂能翻出我张怀玉之手?!”

狄阿鸟佯怒大喝:“输也要你输得心服口服,尔敢与跟老子决一死战?!”

谁都知道张怀玉有万夫不挡之勇,诸员暗想:若是直奔下去,擒杀此贼,定能反败为胜。

张怀玉却无动于衷,轻蔑喊道:“博格小儿。何以幼稚至此?!速速下马投降,留你全尸……”

狄阿鸟连人带马,时走时歇,嗒嗒轻敲,几让幕僚们能感到他强横自信的气息,和无视空桥计的莽撞。

他们只听到张怀玉长啸一声,怒喝:“你再近前一步?!”无不心说:“张将军,你怎么能自己叫破了?!”一时心念急转,怕博格持枪冲到面前,均感手脚冰凉,似已沉入万丈深渊。

狄阿鸟笑道:“机关道破矣。其实我早就知道,桥后仅有老弱若干持火诈我——”

张怀玉面无表情,喝道:“尔土司小夷之躯,受赏恩而不知回报,妄逞奸狡,屡犯朝廷天威,岂无愧乎?!”

幕僚们都知道他这么默认博格的度猜,顿时纷乱后退,呼啦啦往桥后奔跑。

与此同时,远处隐隐传到号角声,狄阿鸟也拨马急转,挥兵卷撤。幕僚们正怕张怀玉胡乱杀人,只听得马嘶蹄敲,回头一望,发现博格马队纷纷拨马回走,犹如风卷残枝,都因感到经过虎口而两腿发软。

有不知何故的干脆坐到地上,喃喃地问:“他怎么突然撤尽?!”

他们争相乞问张怀玉。

张怀玉方说:“你们往回一撤,他只当诱他过桥,所以驰撤。”

众人无不赞他妙算,忽而听到有人轻笑,见是曾提出“杀人则死”的少年,均怪他唐突。

张怀玉目射寒光,厉声问:“你笑什么?!”

少年道:“我笑你们的生死只在一刹间,却犹不能自知。”

他说:“我前军攻城,后军以重兵围截,博格岂有地方可去?!困兽之斗,怎知他不敢走险呢?!以末将看,他误认为桥后埋伏重兵,磨磨蹭蹭,不过是在等攻城兵马回撤而已!”诸人赞道:“再过几年,我靖康定多一员*。”话里的话意很明显:“小家伙,再长两年吧。”

张怀玉颌首,竟露出一丝微笑,温和地说:“我也是这么觉得。这正是他真正的可怕之处啊。此桥原应设重兵,但谁也想不到他敢正面应敌,钻中军的空隙——而我兵力不足,料敌不足。”他也感到一身疲惫不堪,插枪于桥头,回视道:“博格发觉桥没有动静,以为此军根本不为大营溃乱而动,倒想让此军过桥追他,趁隙突围……以区区几百兵力,敢在这里和我们面对面地相互欺骗,直到我们不为之所动,而攻城前军回撤一空,方急急回撤,何等胆略?!”

有人请求说:“前军纷撤,定生动乱,将军怎么——怎么不忙于赶去呢?”

那少年有了更大的自信,笑道:“此乃张将军高明之处。前军已经不可能不乱啦,倘若将军大人急急赶往,强行击敌,使博格稍稍受阻而后军不继,有违常理,必使其折而重返,突围而去。”

张怀玉盯着他,笑道:“素闻武安侯少子年方弱冠,有乃父雄风,今日方知青出于蓝而必胜于蓝,子远胜乃父!”他的话看似连武安侯一起夸奖,其实不过是在说:“武安侯算什么东西?!但他的小儿子的确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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