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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节 强将弱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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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骗手段的花样固然繁多,但谁也不会说骗骗你就骗骗你。敌将既然扬言攻城,就不会无的放矢。而在这虚实之间,必有后续,到场一趟方会使通篇连贯。

狄阿鸟推断敌人会来攻城,用意不是破城,而是制造强大的心理攻势。他觉得有几个方面要考虑:第一,城内的百姓有可能会响应;第二,他们吓走自己,而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打埋伏;第三,更可能是地是造势据郭,近距离包围……

他当即爬起身,到外面的签押房找县乡鱼鳞图,以便细细料敌。

小厅里的姑娘们不敢再滋扰,也需尽快回去,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在他出来时都已和谢小婉一道出门,使得院落有点沉静。狄阿鸟沿着思路往下走,不知不觉,来到小厅旁边的签押房,用手一推却没有推开,当即心中犹如火燎,暗想:官军阵营幕僚,群策群力,而我只能靠自己,怎么能让这门挡住呢?

想到这里,他也再没犹豫,“呼隆”撞了进去,听得一声闷响,转身看去,一女*微微,提肩乍目,“支楞楞”地竖立在当道,再慢慢把视线下放,一旁撂着一卷小被,上面放有摊开的衣裳包裹,旁边搁一把琴,一个小铜盆,一个上下抽屉盒……

此女正是刚刚住下来的红裳女子。

狄阿鸟曾得知她是谢小婉的表姐,姓朱名汶,乃弘农郡花阴县人氏,父兄世荫武职,因起事接应李操而被灭门,这才没充官籍,受托于什么帮会的首脑王保,心里常常纳闷,为什么谋反大罪没有牵连到谢小婉和她那什么来头的表哥,此事看两眼,好笑地发现此女因为受到惊吓,身高好似往上长了几分,鬓发陡然直立如鹿角。

朱汶汶很快让出道路,看阿鸟取了辑图摊在旁边,迈了几迈脚,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还是回来,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相公。要汶儿在一旁服侍么?!”

狄阿鸟摆手让她出去,等她走了好几步,补充说:“把门关上……”朱汶汶转身走了几走,见他取到一幅图,忽似胆量大增,怯生生地说:“相公。汶儿兴许能帮得上忙……”

狄阿鸟却不知她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打发她赶快走。

她只好柔顺地听从,出来走了许多来回,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到小厅里坐着,不知坐了多久,谢小婉提鞋飞至,呼呼喘气,一味冲里面大喊:“博格。博格——”

※※※

官兵放出“抵抗则屠”的风声,使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谢小婉听说许多人都聚集到几名有名望的士绅家里,跟过去看看,竟探到他们要围困县衙,抓住博格献给朝廷的打算,这就烟熏火燎地回来找狄阿鸟。

狄阿鸟倒不是很意外,他觉得官兵要抵抗则屠,他们该去找官兵,只是打心里不舒服,暗想:老子不杀不抢,是对你们太好了。你们当老子不会屠城么?!

他稳定一下情绪,片刻也不作停留地回到自己的作战部署中,用毛笔四处乱勾一阵儿,心说:“看来,他们的用意是为逼我出城啊。不逼我也得出城啊……”片刻之后,他将笔头滞放在空中,皱着眉头微笑,表情格外地怪诞。

谢小婉已经受不了他这种迟钝,摇着胳膊说:“我们现在就逃出城吧,反正你的骑兵也不能在城里打仗。”她已经为狄阿鸟的迟钝恼火,大叫道:“反正你得听我的——要是不出城,杀进来的官兵才不管你冤枉不冤枉呢。”

朱汶汶扯了扯她的胳膊,嘴巴的话却很让阿鸟意料,竟说:“你别生气。我觉得他们就是为了逼相公出城——”

谢小婉突然不再追究出不出城,盲目中对“相公”的字眼不满,吓唬说:“你叫他相公?!你怎么叫起相公来?不怕官兵知道?你不怕死啊?!”在她的印象里,这位汶汶姐的胆量还没有兔子大。她很有把握让朱汶汶收回“相公”两字,便乐呵呵地等她改口。

朱汶汶却用简捷的口气回答说;“反正也灭过一次门!”

她再扯扯谢小婉,轻轻嚷道:“婉儿别吵闹,让相公好好想想。”

狄阿鸟怔怔地看住她,突然发觉她用她的柔弱和智慧,竟在自己最显软弱的时候闯到自己需要点什么的心田里来,根本没有听到谢小婉跟自己说什么,倒是听到谢小婉给她紧张地说:“他能想出什么好主意,除非先把内城里的千余家杀完。”

朱汶汶又打了个激灵,现出小兔有风吹草动就竖直耳朵的习惯。

狄阿鸟觉得自己有种用手抚摸住她的发鬓,亲吻她突然散出星光的柔目的欲望,大声地告诉她:“你不要怕。”而这个机会被谢小婉占据,她搂住朱汶汶,连声柔呼:“汶汶姐不怕。”朱汶汶小声地嘀咕说:“相公不会杀他们的,现在杀也晚了……”

狄阿鸟差点都要跳起来,拔开心门,看看有没有漏出心思——

他听到同样被惊动的弟兄从自己的守地跑来禀报,大步走出去,到县衙门口,眼看迎头要碰上赶过来的一、二百姓,左右看了一看,要梯上房,不等百姓站稳,就厉声吆喝:“你们来抓我么?不怕死么?!”他在咆哮说:“你们这群白眼狼吗?!看我没有在县城里滥杀过?*掳掠过?以为我不敢杀你们么?!”

百姓们陡然一惊,只听他大喊:“弟兄们。弓箭准备。”连忙收住脚步。前面几十人里混着一位士绅,他拔着两边的百姓,激动地大喊:“自古忠义不能两全,我们也别无选择……来求将军投降吧。你就率我们投降吧,我们一道求朝廷饶命——”

这么一说,狄阿鸟也很是动摇。

每当他决定要投降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再给我一个机会抓住希望吧。

此刻他也一样,只是缓和、缓和口气,淡淡地说:“你们不来,我也为你们想过。”

他咳嗽一声说:“准备天一黑就放你们出城投降。这样,你们既没有抵抗,我也没有杀滥杀。”他兀自笑笑,粗声大气地吆喝:“白天是不行,万一让官兵摸进来呢?!”

百姓们大大吃惊,相互间乱看。狄阿鸟这就打发说:“今晚上官兵自东来,你们迎上去投降,而我要为弟兄们着想,借用贵地打两天仗,等皇帝辨明是非。你们回去准备吧,准备几天的干粮。”

传说中的土匪、反贼都不是这样的。张张面孔都流露出一付不敢相信的模样,即便是想趁机鼓动的也不发一声。他们还真没有见过谁能这么通情达理,不拉人作垫背,不泄愤的,不禁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动脚跟。

不知谁第一个跪下称谢,高呼说:“多谢将军大人成全——”足足有十来多人往地上趴。

他们走后,狄阿鸟后怕地走下来,见大伙均冒冷汗,鼓舞说:“你们都知道了吧?!关键时候一定不能怕。他们不知道咱这儿只有十多个人,听我喊‘弟兄们弓箭准备’,都吓得胆寒,是不是?”

大伙均有同感,却不大愿意便宜这些欺软怕硬的人,纷纷说:“放他们不得。放了他们。也太便宜他们!”

狄阿鸟怒声说:“刚才你们怎么不这么说?老子话都说了出去,能不放吗?你们骑上马,一路吆喝过去,让他们都知道。”

※※※

日已渐沉,天气虽然依旧炎热,但朝廷已从东面推进,行军鼓隆隆作响。

狄阿鸟跑到东官阳道门那里,上了城门楼,便看到了好几拨青烟拔地,偶尔露出些点丸和旗帜。而后弟兄们纷纷前来禀报,说:“只有西面和南面没有敌兵。”他们建议说:“我们杀出一支马队,像上回那样打他们后队。这次是在夜里,截小桥打起来更舒坦——”

狄阿鸟不敢妄动,只是给提建议的弟兄一条布巾,要求说:“快擦擦身上的臭汗!”头目们都暗想:是要等天黑再杀出人马吧?!

夕阳便急速降落,天黯淡下来。敌人越来越近,队形紧密,旗帜鲜明,动不动跺脚鼓噪,片刻之后点起支支火把,站在城楼上远远一望,几乎是已经铺天盖地。

被这种巨大的阵势包围不是件好玩的事,弟兄们再次纷纷建议,说:“是时候拉出人马了吧?!”

狄阿鸟仍然无动于衷,一耽搁,抛石机呱呱鸣叫,虽然投弹稀疏,却先声夺人。

狄阿鸟一转脸,大叫道:“快让百姓们出城投降,再晚了来不及了!”几名率老少的士绅早已举着小白旗整装待发。他们一听放人,潮水般往洞开的门口涌,东面的阳道门和大湾口都像是喷了水的龙头。黑中甚黑,只见小白旗隐现,只听得巨大的熙攘和喊声:“我们是武县百姓。”

大伙心里都空荡荡的,更觉得到了从别门出城绕击的时间,暗自大做准备。不料——狄阿鸟放了好大会儿的百姓,关闭城门,远观火把的游动——都急得不知怎么办好,纷纷说:“再不出城,再也没有机会出城。”

狄阿鸟指着星点的火把说:“你们好好看着那些火把,看哪些不会动?!”

大伙不知怎么回事,问也问不出答案,只好盯着苦思冥想,百般猜测。谢小婉也不知从谁那里弄了套盔甲,呼呼上来,举着把剑吆喝:“我也来打仗。”她蹦一蹦,以为大伙定有话说,忸怩等待片刻,只看到一群伸长脖子的人,眼睛都不敢眨,连忙推了这个踢那个,发脾气说:“都吓傻了?!本姑娘可是一点也不怕——”

她来到狄阿鸟身边,撞了撞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聪明的。借百姓们冲他们的中军。”

她踮脚起来,指着撒娇:“快看呀。百姓冲动他们的中军——”她看成片的火把动静不大,噘起嘴巴嚷:“就动了那么大一块儿。”

狄阿鸟揽住腰肢,把她搂弯,用下巴贴了她头顶,沉声下达命令说:“准备开城门,放百姓回来。”

谢小婉一直感到狄阿鸟的镇定,眼看远处的壮观景象,半身皆醉,发觉城楼上连火把都没有点,腻到他怀里来往游动,突然变得大胆,扭头亲吻狄阿鸟,呻吟说:“博郎。博郎。你是我见过的,唯一能和我爹爹相比的好汉,让他们来吧,要是把我们一起杀了,看我爹爹怎么办?!”

狄阿鸟避开她湿漉漉的嘴唇,问:“你爹爹能怎么办?!”他突发奇想,问:“要是他们不杀你,脱你的裤子怎么办?你让不让他们玩?”

谢小婉不想他竟开出这样的玩笑,使劲儿用胳膊肘撞打他,娇声说:“他们敢。他们要是真抓住我,一定会乖乖地把我还给爹爹——”她深情地抬起眼睛,小声地说:“博郎。要是他们杀了你,我也不愿意再活下去,你觉得我是自刎好,还是喝毒酒好?!”

狄阿鸟大吃一惊,说:“他们都不敢怎么你?!那你岂不是陛下的女儿?!”

谢小婉咯咯笑道:“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拉起狄阿鸟的手掌,遥遥往空中一划,得意地说:“她们有我快活吗?有像你一样的男人疼爱吗?她们是一群可怜虫。而我谢婉儿却自由自在的,想和你在一起,就和你在一起,爹爹也不敢吭一吭。”

狄阿鸟心里慢慢*,心说:“我以前也是这样幸福的。”

他问:“你手底下的那帮杂碎怎么都是当地的流氓?!快告诉我,你爹爹到底是什么人?!”谢小婉故作神秘地说:“我就不告诉你。”不过,她却扭过脸亲亲狄阿鸟,说:“你知道吗?朝廷里的事全由皇帝做主,江湖上却全由我爹爹做主。”

狄阿鸟哑然失声,问:“大谢?!”

谢小婉哈哈大笑,得意地说:“你也知道我爹爹的大名啊。他不光是天下无敌的剑客,还是花山派的掌教。人人都说,只要我父亲出来做丞相,朝廷就会有大的希望。”

狄阿鸟轻蔑地说:“哪怕你爹爹是天下最无敌的剑客,花山派掌教,与济世安民何干?”谢小婉不满地哼了一声,说:“我爹爹十五岁束发,十六岁学剑,遍扫豪杰,到了二十岁,几乎已经天下无敌了,因而弹剑道:何以此技雄视天下。从此弃剑从学,二十三岁时得遇先王,上陈奏事,莫不合王意,先王亲书:布衣之交。褒称:你可以做我的布衣朋友,为我朝网罗英才——”

她得意地看看狄阿鸟,说:“你以为你这样的笨蛋就了不起了,天下无敌了?!”

她说:“我父亲也感念先王大恩,先是替先王扫除洪门叛逆,而后分化丐帮,其后见魔教教义歪曲,常煽动乱民,数次纠集豪侠,将其剿灭……你知道吗?花山派自此成为武林泰斗。”她发觉狄阿鸟一句话也不说,几乎一点也不信,跺脚说:“你还记得我的琴声吗?!琴里什么都能见到吧?那是我爹爹的摄魂*——!”

狄阿鸟略一回想,顿时半身僵硬,语气突然变得冷淡,淡淡地说:“若用它害人,岂不要祸乱国家。我看你父亲就是妖人——”他发觉动静由远及近,知道官兵怕自己的人混在百姓里,驱赶回来,借自己的手射杀或赶散到城郭,大吼道:“快开城门。”

谢小婉都有些急了,拉住他的胳膊争辩,说:“这不是妖术,这是摄魂——”

她跺脚大叫:“你这样的混蛋根本就是一介武夫,怎知道天道浩渺?!你再不听,我把你推到城楼底下去——”狄阿鸟暂时还不敢和她翻脸,只是假装不懂,问:“天道是什么东西?!”

谢小婉这才满意,说:“天道乃上天法则——比如治河,疏导总好于堵截;比如农耕,要依循时节——你可以来我们花山派,慢慢就能明白。”她羞涩地缠着狄阿鸟,一定要把心底的话说完,无休无止地往下絮叨:“爹爹醉心于天道,常常给我说:王侯将相的霸业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只有天道悠悠,令人神往,我什么时候能放下一切专心求道呢?女儿。你赶快出嫁。出嫁以后,我就把凡尘的事拿来做嫁妆,送给我那女婿,不过我觉得你表……性格太躁——”

狄阿鸟发现她比自己的脸皮还厚,把阿爸说成天上有世上无的人物,心里大为反感,只是暗想:谢先令都很看不起她阿爸,她还可着劲吹.不过阿爸在朝廷里有关系倒假不了?!不然也不会因为别派教义对错而进剿……

谢小婉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看他一味挣脱,掩口大嚷:“你不听算啦。反正你能坚持几日,我爹爹就会赶来救你的!”

三十章涛声潮汛千浪折,帝都云集众英雄(10)

博格洞开城门的消息传回,使郎将军张怀玉大吃一惊。

张怀玉出身于武林世家,辗转被秦纲收录,转眼已是十余年,却不曾用这么多兵来攻打一小拨马匪。他预料博格往西逃蹿,将陷进自己布置的口袋,还在等待西面的战报,说什么也不明白博格怎么能镇定地放出百姓回收百姓而拒不逃亡。

此刻他心里有点急躁,也有点同情——急躁是因为皇帝没明言怎么打,面临这座三、四百敌兵占据的县城,你大举围城、攻城,肯定使百姓伤亡惨重,使那些文官叫嚣:博格就那几百人,你怎么能毁灭那么多百姓呢?你直接夺县,则万一博格突破一二,流窜出去呢?

同情是同情席超,因为自己虽然还没有和博格接触,但已经发现博格作战,处处有违常理,他竟然异想天开,收朝廷的兵马攻打朝廷的兵马,一连设计五、六道连环,诈前军,诈了前军诈后军,诈了后军再诈使前军攻后军,旋即再诈西门霸攻败兵,却又突然舍近求远,诈占虢县,武县,从而诈成扼制朝廷咽喉的假象……鉴于一夜间一诈到底,四处开花的巧妙战法,张怀玉再怎么看不起席超,也不得不感到同情。

而今他怀有这种同情,更能认识到博格的反常。

接下来就要摆出攻城架势,近一步恐吓,而一旦恐吓不走,怕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动强猛攻,怕是可能伤到自己的外甥女、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他不得不踌躇片刻。却不是为了外甥女——哪怕是秦纲的宝贝女儿也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但他必须在心头走过这个弯结,看看强攻妥不妥当。

四处怀扣盔甲的豪强,高爵,以及王亲国戚开始汹汹呶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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