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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节 包工造桥(2 / 2)

人已经呼之欲出。

狄阿鸟说:“你让常子龙和你一起去?!”

谢先令张了张嘴,说:“他不够圆滑——”

狄阿鸟想不到自己竟然判断错误,苦思道:“那你让我遣谁?!博大鹿?!他刚认识几个字,哪能和上流人打交道?!苗王大?!这家伙字都不认识一个,老子让他认字,教个一,换个方向让他看,他就说是一根棍……”

谢先令道:“刚从长月回来地人里头就有一个。”

狄阿鸟还真是没有想到,他说地竟然是“张铁头”,摆手说:“他也不认几个字,也没有带过几天兵——”

谢先令倒糊涂了,说:“不认字?!昨天提了本书,在阴凉地看了一晚上,读得有声有色!”

狄阿鸟说:“他去长月搞个一塌糊涂,装着老实呢,他那叫仰脸书,靠着头脑好,听人读几遍,自己就能背诵——”

谢先令说:“那你找个读书人,好好地教他……”

狄阿鸟苦笑道:“我也想,都打着他手心,他才认些字,背几篇书。”

谢先令说:“能装也行,他毕竟去过长月,在生意上和一些老奸巨滑的人打交道,竟然为主公保了本,换作别人,怕是要咱赔个倾家荡产。”

狄阿鸟想那吴掌柜有心坑人,张铁头一个草莽,不赚不赔地回来,也算长着心眼,高兴地说:“那就铁头吧。”

他说:“我在长月倒也认得些人。”

接着,叮嘱说:“你们去到后找个姓万的人,顺藤摸瓜,见一见一家姓董的父女,多多感激。同时,你在京城活动,要先拜访我阿爸的旧部,他们和咱没什么来往,只是出于礼节,不能求助于人家,也不要让人家指点门径,更要光明正大地打听长乐王,若他府邸设在京城,代我前去孝敬,最好要见而见不着,在门口磕一磕头。”

他最后说:“其它的,你决定。”

谢先令和他商量完,就找张铁头说话去。

狄阿鸟想到次日还要奔波,为缩短造桥地施工期,尽早引走河水忙碌,早早地睡了下来。第二天,他上河忙碌,和鲁匠定下施工地点,决定利用一道废旧的河床。

两天之内动工,来拔堤引流,出晾河床。

第一批丁发到来开石料,足有千把人。

狄阿鸟以老卒组织好队伍,开始动工。他把工程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用一座天然的土台和目前现有的河堤构成巨大的引水沟;第二阶段,就是要截断河流,决堤引走水;第三阶段就是晾干河床;第四阶段造桥;第五阶段,恢复河道。

目前的第一阶段。就是把选出来地引水渠道修补好。

地方上的官员象征性地处过面,焦生就带人在缺口旁竖起起落架。

从别处撬来土,直接叼上往地下摔,摔个半碎,往下一甩,甩进缝隙里。每甩过一层,下头就开来两辆八头毛驴拉来的大夯车。一边走一边夯。夯车是八头毛驴抬着一个结实木架,中间吊着一块大铁盘,上面伸出杠木,由一群大汉来压起来,落下去,一边走,一边夯,效率不是用人抬能比的,只是不太好走斜面,斜面就用人推着石滚碾压。

暂时性地河道无须太高的规格。

两天之内,他们就把引水河道圈了起来。

工程到了第三天,就是引水、断流。

工程进行之前,狄阿鸟就定了捞鱼的计划,引水时下好几道水网,那是一拽一兜鱼。小的放生、大的星夜送走换粮。

水位低下时断流已轻而易举,几百辆独轮车一道送土,浅坝顿成。

这时大伙再晾河道,方知水底淤泥很深。吕经笑着“不难”,让狄阿鸟答应自己,修完河,往旱地引条小渠。

狄阿鸟答应了他。

第二天。天一凉快,吕经组织起来地四邻八乡带来数不清地小车。都疯了一样来挖淤泥。

狄阿鸟对吕经的感激不消说,不料一打听,方知淤泥是上农田地好肥料。

这时他再后悔也来不及,就堵住拉淤泥的队伍,要他们用土来换,一车淤泥,一车土。

姓们也愿意,相互传话,说为河神来补嘴,几天功夫拉走淤泥,填上砾土。

施工期缩短到几个工程指挥没想到的程度,反而是石料没来得及准备,各处地石料场,砖厂都有小石小砖,却没有大条石供应,情急之中,鲁匠用些处理过地好枕木来承接,把桥骨打造出来。

焦生送了一些铁渣、铁锈,碳灰拧成的长条,让人加到土胚,烧出来超长地薄泥砖。

历来造石桥承接的都是大条石,打成椽形,狄阿鸟觉着人家用那样的条石肯定有道理,怕用这种薄泥转建起来桥,桥不能承重,并不敢用,就试验、试验,敲开砖头看看,锈和渣,那是再也找不见,里面的铁和灰变成一条、一条的黑筋,砖头的断口往往突出一块。

鲁匠手里没料,看一看,只管用,说:“桥不长,这东西也轻,不比那种重桥差多少。”

狄阿鸟心里很虚,不让搞,说:“桥轻是轻了,运大条石的劲也省了,过重物坍塌呢?!”这时偏偏吕经带着几个上官来视察,他们看进度这么快,觉得还能再快,只管要桥说:“一个月之内造好,造好有赏,造不好等着掉脑袋。”

狄阿鸟恶心上了,不再管鲁匠和焦生怎么造。

鲁匠和焦生的想法都特别,一合计,在桥面铺一层木头,布一层石沙,打上砖,再砌一层青砖,就说:“好了。”

狄阿鸟在河岸上望一望,只见桥身细里细气,墩一道、一道,也没话要说。

这时,造桥造到结尾,官府才刚刚发来第二批民夫。

他造着桥这阵子,狄阿孝、赵过,带着痊愈的路勃勃回来,他们送来谢小婉给自己准备的衣袍和催促,催促他赶快去提亲,不要理他父亲,直接来见他母亲。她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一妖物,那是一把用木头雕帮起来地钢棍,一尺多一点点,塞上铁砂和爆竹粉,用引信点燃,“嘭”地打出去,可以将一件十步外的皮袍打得许多洞,端是古怪,狄阿鸟试了几试,就放去焦生那里,让他慢慢琢磨。

狄阿孝也知道阿狗是被他救走了的,为那事,冲他发了几通脾气。

他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却为阿弟和自己想得好好的,现在工程造价相对比较低,能余出些钱,一部分给狄阿孝提亲用,一部分买来饰物见丈母娘。然而工程结束,官员们好评不断,工程款却不舍得拨,到头来给民夫些粮食,给六分之一的造桥预算,不管官家地石料场、砖场的钱,付完一些私人账,也只剩一百三十七两银零一百三十二铜币,加上卖出去的鱼,收入二百两左右。

他给弟兄们分一分,自己只落三两零八币,当时就想:出什么样的钱造什么样的桥,塌了也怪不得我。现在我别说去寻阿妈,我总得去为阿孝提亲,总得去见丈母娘吧?妈的,我给他们造桥,他们谁管我?

弟兄们都要去找吕经,闹一闹,他只是说:“算了吧。有这闲功夫,不如收些生丝去卖,到槐里,到长月去卖。”

他就用这三两钱,带着从花山回来,后来在花阴给人刨木头就食的十多弟兄去吃一顿好饭,吃着、吃着,张奋青兴奋地跑来凑热闹,激动地说:“我把杨乾金逼跑了,他带着几个家小去长月,说是那儿有些田宅,这两天,告状地百姓一大堆,够他死上十来回。”

狄阿鸟为这句话也要犒劳他,举起酒杯,大声叫道:“还等什——么?!连忙把案卷整理起来,带着武卒去把这个恶棍追回来,到时不管他什么官,不管他什么衔、不管他是皇亲还是国戚,也阻拦不得,要抓,抓,抓,回来判个斩立决。”

他想起自己的一口鸟气,想起杨涟亭地一身冤案,一连叫了三声“抓”,一拳砸到酒馆里的桌子上,不曾想,桌子竟被砸烂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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