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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裟婆世界(2 / 2)

“你们拿去分吧。”

祈烈看了看另外几个我队里的人笑了笑道:“这东西可不能分的。来给将军留下。”

两个士兵不由分说抬了一个大袋进来小心地放在我的床上。我吃了一惊虽然这口袋外面很干净里面说不定会是些滴血的金银之类。我急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祈烈挤了挤眼道:“听德洋大人说的。”

德洋就是辎重官也许这帮小子也给他塞了点财物了。我不想说他们已经嘻笑着退了出去祈烈走时还掩上了门。

我回到内屋想把那一包东西叫人处理了。刚想把这包东西拖下床却见那大口袋动了起来。

里面是个人!

我也一下子明白了祈烈的笑意。这里是个人那么肯定是他们找到的什么美女吧怪不得他说是“不能分的”。

我解开口袋正如我所料里面是个捆得象个粽子样的女子。

她象一只被鼠虎盯上了的小动物一样惊恐万状。我笑了笑想安慰她几句她却象拼命地躲开我。

“不要怕。”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想骂自己。说得像是色迷迷的。她盯着我眼里充满了仇恨。

我伸手去解她的绳子她猛地缩成一团躲开我。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没恶意的你可以走。”

她看了看我眼神却还是狐疑和痛恨。我无计可施拔出了刀道:“把手伸出来。”

她也许以为我要砍断她的手臂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我把刀一劈一刀砍断她手腕间的绳子连点油皮也没擦破她道:“你走吧。”

她大概觉得自己听错了道:“让我走么?”

我把刀收回鞘里道:“我说的好象不是你不懂的话。”

她有点吃惊拉开门道:“我真要走了。”

我抓起床边的一件长袍扔给她。那是帝**中平常的装束她那副样子一出门只怕就会被人抓走。

她接过长袍有点诧异地看了看我我转过头喝道:“你是不是不想走?”

她把长袍往身上一披。装束整齐了倒像是帝**中的一个杂兵了。看着她走出门去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战争中对于敌人善心那是自寻死路。但战争结束后是不是还得一点善心都没有?我解下了武侯给我的佩刀细细把玩着。这时刀鞘上用金丝嵌出了“百辟”两字这时我才现下面还有八字铭文:“唯刀百辟唯心不易”。是用很细的金丝嵌着字迹很小所以粗粗一看现不了。

话很简单可我却不知那是什么含义。当初军校中老师告诉我们为将之道文武兼备方为上将文过于武则懦武过于文则悍。尽管我更喜欢舞刀弄枪可好象还是有点懦吧。至少把她放走那就是懦。

我叹了一口气走出门。掩上门看看门上德洋给我贴的那块“前锋五营楚”的牌子不知为什么心底有点寒意。

我那房子虽然偏僻但百步以外就是营房了。现在是屠城之时到处都是血腥和焦臭营房这一带虽然都是算干净的那股气味还是很重中人欲呕。我走在一片瓦砾中时不时的还会看见在残砖碎瓦间会露出一条断臂。

我背着手走过营房。现在军士多半屠城去了。高鹫城经营近两百年有人口三十万。战争中虽也损失不少人口但战时逃到高鹫城的难民倒有五六十万现在城中大约共有八十万人吧。要屠灭这所城也许起码还有五六天。对于久经沙场杀人已成习性的帝**来说也不是件易事。

现在营房里空荡荡的看过去倒似座空营。屠城之时除辎重营驻守外只派少量士兵轮流驻防。包括在城外守住四门的驻军也是轮流换岗的。那不为别的原因只为了让所有人都能享受一番烧杀掳掠的快乐。

可是自从我从军的第一天起我就厌恶这种杀戮。

正想着忽然从身后有劲风扑来。我吃了一惊。是共和军的残兵么?

我没有回头隔着衣服也感觉得到兵刃的寒意。听风声那是长枪的声音。如果回头只怕我会先被这一枪刺个对穿的。我的身体向前一倾人一下扑倒那一枪从我背上刺过。

那人一下刺了个空已经在回枪准备再刺我的右脚已经一个反踢不偏不倚正踢中那人的枪杆。“啪”一声响那人的枪被我踢飞我不等他再动手已抽出了百辟刀。这时边上又有一枝枪刺到。但此时我已全神贯注这一枪于我等如儿戏左手一把抓住那人枪尖下半尺处人趁势向后转去右手的刀已砍向那人持枪的双臂。

这是军校里号称“军中第一枪”的教官武昭教我们的破枪术。在马上使出这一招来当然很难在步下却游刃有余。使枪的自也有破解之法但那两人只怕只是个小兵枪术生涩得很绝使不出反克的枪法来除了一开始我措手不及稍觉吃力现在要杀他们已是举手之劳。

我这一刀刚要劈下眼角却已看见他们的装束那是两个帝**。我又气又好笑怪不得在营盘门口也会遇袭却也不敢放开手里抓着的枪杆口中喝道:“住手!”

先前被我踢掉长枪的那兵丁已抓过掉下来的枪见我喝了一声也不由一怔。我一把夺过手中的长枪右手回手将刀收回鞘中道:“我是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你们看清了!”

那两个士兵又同是一怔过了一会一个道:“你……你是率先冲入城中的楚将军?怎么不穿甲胄?”

我从怀中摸出我的令牌道:“战事已了当然不穿甲胄了。你们是谁的部下?”

他们看了看我的令牌一下子跪在地上。一个道:“我们是第三营蒲将军下属。今日轮到我们站岗我们见楚将军一个人过来还以为是共和军的余党不是有意要冒犯将军的。”

听到他们说的“蒲将军”三字我不由皱了皱眉。他们口中的蒲将军的我军校里的同届同学蒲安礼现任前锋三营百夫长与我是平级。他出身显贵是开显伯蒲峙的儿子。在学校时他曾与我闹得很不愉快现在虽属同僚也少有来往。他们一帮高门子弟和我们几个平民出身的百夫长在前锋营中分成了两大派下属也时常生争斗。还有几个百夫长则两不偏袒算是中立。不过私怨归私怨这次围城之战我与蒲安礼配合得不错我能率先冲入城中也是靠了他那支人马牵制住城门口的共和军。

我道:“你们蒲将军现在何处?”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看道:“蒲将军带着其它弟兄去追一个女子去了。楚将军若你见到蒲将军请你向他说一声让我们早点换岗吧。”

我看了看他们道:“好吧。只是你们现在一心站好岗别再碰到自己人没弄清就下手。”

他们两个诺诺连声。我走开时却也觉得他们倒也情有可原。我没穿甲胄的确不太看得出来。现在城中到处是杀人杀红眼的帝**要是我受点什么伤实在不值得。

我刚要转过身忽然想到他们说的蒲安礼是追一个女子。我道:“蒲将军追的那女子又是谁?”

一个士兵道:“就是刚才不久蒲将军见有个身材矮小的人穿了一身军服匆匆忙忙地向城外走去他喝了一声那人扭头就跑却是个女子想必她不知从哪里偷了套军服想逃跑。蒲将军带了十来个正在营中的弟兄追过去了。”

是那个女子!我几乎一下便可断定。我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

那士兵向着左边指了指。我不等他明白过来已向左边跑了过去。

左边是上城墙去的路。我跑了没多久便听得前面一阵喧哗一个很响亮的声音笑道:“小姑娘别跑了你可没路好走了。”

那正是蒲安礼的声音他们正在城头。我向城头跑去石阶上还没干透的人血让我脚下打滑可我一点没管。我心中只是觉得那女子既然是我放走的如果落入别人手里那几乎是我害的一样了。

我走上城头时正见蒲安礼手里提着那女子的头。那个女子在他手里拼命挣扎却象落入夹子的小动物一般挣也挣不脱。我叫道:“蒲……蒲将军请放手。”

蒲安礼回头看了看我带着点讥讽道:“是勇士楚将军啊。楚将军的鼻子倒尖一闻到女人味就过来了。你别急等我们玩过了一定送给楚将军赏鉴一番。”

这一通跑让我有点气喘。我压住了喘息道:“蒲将军实在对不住这女子是我的。请你放开她吧。”

“你的?”他看了看手下那女子手也松开了。虽然我们处得不好但这点面子他总该给我的。他有点讥讽地对他手下道:“原来我们追的是楚将军的女人。弟兄们权当我们长跑了一番吧哈哈哈。”

他松开了那女子的头我跑了过去对她道:“你不要紧吧?”

她站起身用手指捋了下头稍稍梳理了一下昂起头道:“我不是你的!”

我一怔。她不是疯了吧?难道她想落入蒲安礼手中么?蒲安礼在一边却扳住我的肩头道:“楚将军到底是不是你的女人?”

她很响亮地回答说:“不是!我是自由的共和国公民不是谁的人!”

我道:“你疯了么?”我刚想再说一句蒲安礼一把扳开我道:“楚将军得了你要女人再找一个吧这个可是我们找到的。”

我被他扳得一个踉跄人几乎摔倒。他手下的士兵都一阵笑这让我有点恼怒。等站稳了我道:“蒲将军她是祈烈送给我的我难道会说谎么?”

蒲安礼转过身拍拍腰间的佩刀道:“楚休红我已给足你面子了若你再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我心头一下子如烈焰燃起已拔出了刀来道:“蒲将军别的事我可以让你但她绝不可给你。”

蒲安礼转过身看着我慢慢道:“楚将军你可要与我决斗?”

帝国尚武决斗只消双方同意并不犯法。和平时就时不时会听到有人因决斗而死的消息在军中却不常有这种事生。因为武侯怕军中决斗会影响军纪下令若有人决斗则不管原因负者及其下属将贬一级。这种处置虽然似不近情理却让人决斗前多想一想因为一个人若要决斗他身上担负的便不只是自己的名声和官位了。

我一时冲动居然拔出了刀那么就是挑战的意思。可要我收回刀去我也绝不能做。我道:“蒲将军我不想与你决斗只希望你能给我个面子。”

他狞笑道:“面子已经给你了现在我若不和你决斗我的弟兄只道我是怕了你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弟兄们清个场子给楚将军一件软甲。看他那样跟个读书的一样。”

他的手下都一阵大笑有个兵丁脱下身上的皮甲递到我跟前。我有点吃惊道:“蒲将军你真要与我决斗?”

蒲安礼道:“不是我要和你决斗是你要和我决斗。现在废话少说快点准备吧。”

他的手下左右散开在城墙上空出一块地方而她则被两个士兵夹着站在雉堞边看着我们。我两手抱刀道:“蒲将军……”

他喝道:“少给我婆婆妈妈的你若再不穿皮甲我也要攻上来了。”

我情知现在势如弦上之箭已无法再挽回。我把刀放在地上默默地穿那件皮甲。

那人身材和我相差无几只是比我瘦些这皮甲稍有点紧。等我把皮甲上的线缚好道:“蒲将军失礼了。”

在军校中武课有兵法、器械和拳术三大门。器械中主要是两种马上枪和步下刀决斗也分马上和马下两种。我马上的本领不算最强五年军校每一年都有一次岁考。那一届毕业生中我枪术岁考一向只在二十名左右而步下刀术得过两届第二名。蒲安礼刚好和我相反他的枪术岁考从未出过前十名而刀术却总在十名以下。在军校中我也曾与他比试过刀术交手三次他无一胜绩。他的刀法完全是力量型的刀法虽快却转动不灵。他弃己之长到底是什么用心?

现在已由不得我多想蒲安礼一声断喝人已如黑塔一般压了过来。我看着他的刀势等他扑过来时一刀格住了他的刀。

“当”一声两刀的刀口一交爆出火星。他的刀虽然没我的百辟刀好却也尽可挡得住。我却只觉手臂一麻全身都震了一震。

他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大!

我不禁有点吃惊。尽管我知道蒲安礼的力量在军中是过人的但自信自己足以挡得住。可是现在他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大也许是杀人杀多了锻炼出来的吧。尽管我也时常锻炼可与他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他还在压下来我人向后一跳已跳开了三四步心里不禁有了点怯意。

他嘿嘿地笑了笑大踏步向前走来。他的气势真的有如泰山压顶我几乎被他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定还有弱点的!

我努力找着他身形的破绽。如果我败了不仅是我这百夫长的位置保不住祈烈他们也要跟着我降一级。就算为了我属下这八十多个弟兄我也绝不能败!

等蒲安礼走过来我咬了咬牙不能他站稳人已扑了上去。

上一次是他进攻这一次该轮到我了。

我冲到蒲安礼跟前他象没知觉一样一动不动。我的刀砍到他胸前手忽然一软他忽然把手中的刀在胸前一横。我的刀一碰到他的刀他整个身体猛地向前一冲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手中的刀几乎要脱手。他却不等我变招那把放在胸前的刀一翻压住了我的刀顺着我的刀平推过来。

如果不弃刀我的手指一定会被他削断。

我咬了咬牙手上却快得多右手一下松开了刀从他那刀上抽出来。他的刀正用力向下压胸前已是空门大开我右手已变拳狠狠一拳打向他胸口。

这一拳是孤注一掷了。他的刀正平平削来我若这一拳度慢些他的刀先到那我这一拳便打不到他。但他的度还是比不过我我这拳的力量虽不是太大但他胸前除了软甲全无防备“砰”一声这一拳实实地打在他胸口上。他一个踉跄整个身体都向后退去那刀向胸前一挥大概要确断我的手。我的右手却已收了回来又伸到他那刀上一把抓住了我刚才脱手的百辟刀这刀只下落了一掌的距离。

这一招实在太快大概除了蒲安礼旁人都没看清。他那些下属同时出一声“可惜”也许是以为他自己滑了下才让我脱身的当然不会为我一拳没打倒他叫可惜。

他们的话音未落我右手的百辟刀已经抽回顺势用刀尖刺向他胸口。他嘴里断喝一声人退了一步。他的声音震得我耳朵里直响我的刀却没有滞涩已向前逼了一步。

蒲安礼自己也没料到我这把刀如影随形居然还在跟着他向后退脸上也有点变色。他脚下又退后了一步手中的刀却胡乱向上挥来。我右手向后一缩手已脱开刀柄已变成拳在他那刀向上挥个空后又是一拳打在他胸口。

这一拳正打在刚才同一个地方他再不能泰然处之了。他变招居然也跟得上我向上挥个空的那刀又向下挥来。此时我的右手已缩回来抓住刚才脱手的刀又一刀刺向他胸口他这一刀“啪”一声又压到我的刀上。

他的下属在一边又震天般齐吼道:“好!”不等他高兴也不等那些人的叫声消失我的右手又已弃刀缩回化成拳“砰”一声不偏不倚第三次打在他胸口同一个地方。

这一拳他已经受不了了。我的力量虽没他大可他也不是铁打的受不了在那么短时间内吃我三拳的。他人向后又退了一步我的右手又伸到他的刀下抽回了那把百辟刀这时他下属们的那声“好”还没叫完却突然嘎然而止。

我把刀用两手抱在胸前道:“蒲将军真是好本领我们不分胜负就此罢手吧。可还请蒲将军把那女子送给我。”

蒲安礼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他不愿厚着脸皮也和我一样说是不分胜负可要他明说败绩只消我告到武侯跟前只怕更要受到处分。半天他才道:“你的本领确实好。弟兄们这女人就让给楚将军吧。”

我扭头看了看她她刚才一直都在看着我们现在那两个士兵散去了她靠在墙上动也不动。正是黄昏斜阳烁金余霞散绮她的样子倒十分美丽动人怪不得祈烈会把她送给我吧。我不禁心头一动收刀入鞘向她走去伸出了手来道:“来跟我走吧。”

她象看见鬼一样叫道:“别碰我!”

我怔了怔只道她还有点拉不下面子笑道:“别害怕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她双手在墙头一按人轻盈地跃上了雉堞。她穿着帝**平时穿的那种长袍倒显得姿态美妙之极。我正想再安慰她一句什么她站在雉堞上大声道:“不我不是你的我是自由的!”

她喊着人向外一跃已象飞鸟一样向城下扑去。我大吃一惊道:“别做傻事!”人冲了过去却哪里来得及?

在人们的惊呼中她象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一般落下十几丈高的城头身上犹带着夕阳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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