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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幻影(1 / 2)

?与新阳镇类似,月浦也是坐落于江边的一座城镇。所不同的是,新阳镇位于榕江的西南岸,而月浦则在韩江以北。故若从新阳镇出发,渡过榕江并一路往东北方向行进后,最终还需再乘船越过韩江,方能进入月浦。

作为粤东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和海港城市,由月浦往东北方向,共有三条陆路分入赣南和闽南。此时已过正午时分,云淡天清,风和日暖,濒临韩江往东海入海口的月浦港更显繁忙,码头上人群似蚁,货堆若山;船舶往来如梭,江面千帆齐扬,星星点点的白帆褐船沿着河道徐徐进入东海,再分散远航而去,南向近及新阳、花都、远至南洋;北经泉州、福州、直至胶州。

月浦城内,东门附近,长平街道旁边的一家凉茶铺前,随处乱摆的若干方桌长凳间,有一位少年正坐在其中的一条凳子上,半身往前倾倒在桌面。他放在桌上的双臂交叉着弯成一个简易的巢窝,好方便他将斜倾着的脑袋深深地埋于其中,以躲避头顶上那直洒的日光。

一阵午后的暖风吹过,拂动着他露在臂弯之外的额前头发。这些无精打采低垂着的发丝中有数条勉强地挣扎起来荡了几下,于是便轻轻地触碰到摆在桌子上的一件瓷器。

那是一只有着好几处缺角的蓝瓷花碗,碗里空空如也,唯有内壁和碗底残留着的一些水珠暗示着它曾经被盛满过什么。

这少年的样子似是在入睡。虽然现在的城东附近较少吵闹,但此刻日光正烈,时间一久直如在他的黑发上烤起了一团火焰。而旁边槐树上的蝉也在一边吮吸着树汁一边欢乐地不停鸣叫,弄得那少年时不时地扭动起双肩和脑袋,似是要摆脱那烦人的噪音。

这时,凉茶铺的老板也走了出来,步至那少年埋头闷睡的桌前,伸手收走了桌面上的瓷碗,离开前还瞥了少年一眼。适才那碗离这少年的头发不足一指之距,或许老板也怕这扭来扭去的年轻人会不小心碰飞了瓷碗。虽说这碗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不过看这少年一副穷酸样,还是提前收掉这碗的好,免得待会因什么摔碗事故弄得双方争吵不休,影响了今日的生意。

一连串的动静终究还是吵醒了少年。他迷糊地抬起头,双臂还无精打采地屈在桌上,一会后才抬起手拍散头顶上的炙热,接着又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下。他眨了眨眼睛,却又习惯性地在内心自问一声:不会睡过头了吧……几点了?

这少年就是凌月缘。他和欧阳小零在中午之前便已赶到月浦,经过一整夜的奔波后,两人都很是疲累。虽然对于作为马夫的凌月缘来说要更加疲倦才是,但坐在他背后的欧阳小零也是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警惕地小心戒备,生怕凌月缘会乘着她迷糊之余作出些什么不良举动。结果这么一路下来,弄得两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待得在长平街道旁边寻着一处客栈停歇后,欧阳小零连饭也不吃,就直接锁上房门补睡去了。

而凌月缘却没有心情歇脚。虽然他也很疲劳,但寻人心切,便赶紧溜出客栈,四处打听林馨音的下落。

只是这月浦城却比之前的五华、新阳等城镇都要大得多。他首先从入城的西门口附近寻访过一些商铺和街边的小商小贩,但却未获得他所期望的消息。只因往来月浦商港的外地人也相当多,除非是些浓眉大眼鹰钩鼻、奇装异服的外国人,否则见多识广的本地商贩也真没那个心思去专门注意有什么骑马的少女途经这里。

无奈之下的凌月缘,也只能拜托一些常在城门附近摆摊的小商贩帮忙留意一下过往的路人,若有符合他所描述特征的少女经过,就叫住对方并指示其去城东客栈找他。作为交换,凌月缘便不作侃价地购买了一些水果,也正好当是午餐。

但当他从城西走到城东时,也觉得自己疲累至极。他连日来奔波过度,饮食睡眠全部乱套,眼袋重得仿佛会随时掉下来不说,口腔内的溃疡也痛得厉害,明显已经上火了。于是,他便在城东的一家凉茶铺买了一碗茅根甘蔗水喝,又正好看到铺前摆着的桌椅,便随便挑了一只凳子坐下、又趴在桌面上稍事休息。

待得小憩片刻后,脑子稍微清醒了点的凌月缘开始学着思考起来。他已经认定林馨音必是先他一步来到月浦,那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在这城里的某处角落寻找着对方?这月浦城太大,如果他和她就这么兜兜圈圈的,那谁也找不着谁,说不定下一刻馨音就会提前出城而去,而这出城的方向又有三条道路,他也不可能像在五华、新阳那样堵在路口守株待兔就可万事大吉,这可怎办?就算叫上欧阳小零堵路,那也只有两人……更何况那女人都没心思帮他找人的。

凌月缘想得头疼,难道像那些贴小广告的人一样,在所有的城门口都贴上寻人启事?亦或是拜托那些常驻在城门附近的商贩帮手盯人?他突然发现无亲无故的自己找一个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不过就算是在资讯发达的现代,寻找丢失的人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在古代?

就在他万筹莫展之时,却有一阵叮叮咚咚的敲击声传来,有点像某些乐器的清响,隐隐间还夹杂着唱曲一般的叫唤。凌月缘好奇地扭头一看,却顿时一愣。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乱发的男人,右手持着小竹棍,左手握着破瓷碗,一边拿着棍子很有节奏地敲着肮脏不堪的破碗,一边咧开嘴嬉笑着唱起小曲:“咦呦呦,嘿哟哟,夏至炎阳高照哟,口干舌燥易中暑,大哥积德行个善,赏点小钱买水喝哦……”

原来是个乞丐。凌月缘悲哀地看着那满脸堆笑地唱曲讨钱的男人,忽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特别感觉:大哥,我的境况其实也比你好不了多少哪……

不过想归想,凌月缘还是掏出几个铜币投入那乞丐的瓷碗中。

咚咚几声响后,那乞丐便犹如投币的音乐盒般嬉笑着谢了又谢,唱着小曲便要转身离开:“好人哟,行南走北平安顺,寿长福多合心想呵……”

凌月缘听着那乞丐一边走一边叮叮咚咚地敲打着瓷碗,声音颇为清脆,顿时双眼一眨,萌生了一个主意,便赶紧叫住对方:“啊,等等!”

“嗯?”乞丐一听,转过头来,仍是一副职业般的笑脸:“大哥,怎了?”

“你平时都是这么……在城里到处走来走去乞讨的么?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凌月缘问。

“有闲就到处走走,累了就呆在这附近啊。不一定呵……”乞丐回答说。

这倒也不出所料,毕竟乞丐也多有自己的固定地盘。凌月缘想了一会,便提起建议:“那么,给你一个活干,要不要?很轻松,报酬是两个银币。”

“哟?说来听听……”乞丐顿时双眼发亮,又轻松又钱多的活?这个可以考虑。

“嗯,很简单的,其实,我在找人。你只要这几天内在城里到处走动,唱着能引人注意的寻人歌曲就行了。如果你能把人给我带来城东客栈,我就给你钱,如何?很轻松。”凌月缘接着又补充说:“你也可以让你的伙伴帮忙唱、帮忙找人……不过我最多给你们两个银币,随便你怎么分了。”

“这个简单……!”乞丐立即精神大振:“只要这人在月浦就行,大哥你说清楚点要怎么唱……”

“嗯。”凌月缘思索一会,便将林馨音的相貌特征跟乞丐大致说了下,然后又临时编起歌词。他现在是完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尽管他也觉得这就像是在大海捞针,但多一个人捞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捞,更何况这乞丐声音还算洪亮,样子也很惹人注意,说不定还真能中奖呢……?

“好,好,好。”听明白了的乞丐点点头,还蛮有信心地说:“肯定把人给你带去,只是到时你可别诈我啊。”

“不会啦……”凌月缘看着乞丐有些信不过的样子,便仔细数出十个铜币投到他的瓷碗中,笑着说:“这就是定金了,反正你平时乞讨也是要唱歌,就当是兼职……”

“哈哈,兼职,这个词好!”乞丐开心大笑,便转身离开。他酝酿了一下凌月缘编的歌词,又自己追加创作了一下,于是便在叮铛作响的清脆声响中,唱起了新曲子:

“咦呦呦,嘿哟哟,小音小音在那哟?小缘正在城东嘿,等你等到头发白,想你想到心憔悴哎……”

站在后边的凌月缘听得冷汗直冒,若后面那些话给馨音听到,岂不是羞死人。不过……哎,罢了,反正有效果就行……

看着那乞丐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凌月缘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件缝着乱线的旧衣。他在距月浦数里之外的路上发现了这件被遗弃的外衣,不远处还有已是空空如也的被拆开的包裹。这两件东西被发现时已经不知被多少路过的车马践踏得肮脏不堪,几乎成了破布。

那时凌月缘还特地下马看了一下路面,但再没发现自己的其他财物,更别说是那支贵重的步摇。他不清楚这是那群马匪丢弃这件不值钱的破衣服和包裹所致,还是因为那包裹就是被直接丢在路上,而给其他往来的路人捡了便宜。

但不管是那种情况,林馨音给自己乱缝胡补的那件衣服也还真是没人气。当凌月缘将它重新捡回收好的时候,欧阳小零还嘲笑他就是个捡破烂的傻瓜,不过他就愿意做这样的傻瓜,这其中的缘由又是那个外人能懂的?

想到这里,凌月缘又笑了笑:反正那衣服就算不能穿了,留着当纪念也好啊。一会后,他便也转身离开城东的凉茶铺,因为他还要继续去北门以及南边的港口区寻找是否有人见过林馨音的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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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缘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月浦城内到处乱撞,只顾着焦急地到处找人,殊不知其一举一动正落入暗哨的监视之中。

他的行踪很快便被人报送至城南金沙街道旁边的一家茶楼。在那茶楼的二楼某处包厢,一男一女围着圆桌而坐。男子一手端着茶杯,扭头透过窗外望着对面街道附近的一处大宅。女子则在细心听取着探子的报告,少顷,她便挥手让探子退下,转而对着男子说道:“原本听程明的报告,还以为步千刃和秋阳已在七目嶂联手收拾掉那些人,没想到这个凌月缘居然还活蹦乱跳地来到月浦,据说还在寻找那个叫林馨音的女子……看来这两人的小命倒也挺硬,居然能从曲江一路活到这里来。”

这一男一女正是莫非尘和路筱迎。莫非尘对步千刃在曲江嘲讽他一事还怀有隐忿,这会自是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数落道:“步千刃和秋阳平素自视过高,阴沟里翻船也没什么奇怪。且步千刃不仅让那两只小兔子跑了路,还被反咬一口,也实在有够丢人的。”

“话虽如此,既然这凌月缘已大难不死来到月浦,那我们是否应该为他洗洗尘?”路筱迎说到这里又是一笑,眨动着的双眸闪烁起异样的光芒:“那时天黑,在曲江匆匆一见,未有细察,不过这少年长得倒也挺俊哩……”

“……”莫非尘鄙视了路筱迎一眼:这个熟女总对些相貌俊俏的童男少年有着变态一样的执着和喜好,传闻她暗地里修炼些不为人齿的采阳补阴之类的邪门歪道,也不知是真是假?在飘云居内,也仅有月仙子曲红依一人年纪轻轻便拥有至高的内劲修为,但人家那是居主李雨烟之妹,方有资格修习飘云居上乘的流云诀,才能有那番成就。而这路筱迎,看她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便有颇高的内劲修为,鬼才知道她怎么走的捷径?只怕那些流言蜚语也不全是捕风捉影吧!

“你若喜欢便自己去好了。”莫非尘没有心思和路筱迎一起去为凌月缘“洗尘”。凌月缘不是他的主要目标,而如今除了他,每个人都基本完成了任务,这让他有些心焦,甚至少了点前些日子的冷静:“现在明知道那苏丫头正躲在许府,为何我们还待机不动?按我说就应像当初围攻红枫山庄一般,不交人便直接厮杀,看他们能坚持了几日!”

“这又不是那在郊外山脚下的红枫山庄,而是在月浦城内的中心区,隔条街就是闹市,且许家是当地许氏宗祠的当家老大,潮汕商帮的龙头,与官府及诸多帮派交往甚密,又与飘云居素无过节,岂可随便把事闹大?”路筱迎看着那像疯狗一样只知道撕咬的莫非尘,不禁在心里直摇头:“反正她们也不可能在许家躲一辈子,总有出来的时候,那时我们再动手,代价便会小许多。”

“哼,她们必是在里面养伤无疑,等到她们能出来了,肯定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特别是那个叶悠悠更不是好对付的货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莫非尘对叶悠悠颇为忌惮,虽听说她中了剧毒,但似那种狡猾的女人,必定会等到康复完好才溜出来。到时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一举擒杀!莫非尘的双眼顿时杀气更甚:“你也知道许家跟天正盟走得很近,如今我们既与天正盟结怨,难道许家还能隔岸观火?自是要付出些代价!”

“难道天正盟就好对付?总之,这事还得先请示上头,若上头没有意见,我们自可伺机行事,但也不必非得大动干戈。反正信使来回也不过数天的功夫,就当是休养几天又如何?”路筱迎尽量劝服莫非尘冷静。看他这焦躁的样子,就算真能厮杀只怕也是丢命的份。

这几次针对天正盟的行动完全是由于事前部署的突袭,看起来似是飘云居占了上风,事实上却并未真正伤到天正盟的筋骨。许多帮众因为先前的顺利而变得心高气傲、气焰嚣张,仿佛飘云居真能在各地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但天正盟岂是好惹?且红枫山庄被灭门的事件已经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如今若再在月浦掀起腥风血雨,那说不定飘云居便会成为江湖公敌,而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路筱迎隐隐有些担忧,现今的飘云居并非以前那个实力鼎盛、高手如云的帮派,自经历过那次变故后,帮里高手或死或离,折损大半。即便提拔了一些新人,但所谓的飘云三魔九使的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如今几次冲突过后,帮众伤亡渐增,若天正盟全面反扑,飘云居勉力相抗,也必然拼个两败俱伤,那样的结果又能便宜得了谁?路筱迎实在是想不懂,正常来说,处于低潮的飘云居自当休养生息、积聚实力才对,为何偏偏在今年骤起风云?就为了那尚在云中雾里、犹如水月镜花的岚玉、虹玉……?

莫非尘却没考虑太多。但他听着路筱迎的说法,却也不好驳斥,便冷着脸转而看起窗外。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捏住茶杯的手指也在不知不觉中使上几分劲道,忽听得一点轻微的响声过后,那杯身便突兀地多出一条裂缝。

就在此时,路筱迎却在笑着再度提起刚才的话题:“听程明所说,那凌月缘在七目嶂之时居然还会像秋阳一样射出火球,而且他甚至还会使出那类似你的勾魂异能,是不是很奇异?说不定把他活捉起来搜一搜,能寻着什么宝贝也说不定呢?”

“这事么,你自己去处理就行了,也不必由我陪同吧。”莫非尘未有与凌月缘正面接触过,对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知道那些下属的报告有否夸大其词。不过他对路筱迎的实力很了解,想她一人也足以料理那个小子,那他自然就不必跟着去破坏她的“好事”了。

“很好。”莫非尘没有心思同行,路筱迎反倒很是满意。她笑了笑,双唇间若隐若现地显露着闪光的犬齿,宛若随时出击的母狼:“我自会寻个合适的时机登门拜访,试试他的深浅……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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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月缘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客栈之时,外面的天色已然沉暗下来。

在城内奔波整日却一无所获的他累得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他来到自己的房间之前,推开房门后,只想着立即扑到床上睡到明天天亮再说。但他现在连跑上几步并纵身一扑的力气都没有,虚掩过房门,他便步伐蹒跚地缓缓向床边靠近。

房间里很暗。是否要点蜡烛?凌月缘想了想,还是算了,省点力气再小睡一会再说。

他觉得双腿关节有些酸痛,且在房间里走动的时候,明显感到脚趾头底部突出个什么东西,隔着鞋袜摩擦着地面的感觉煞是疼痛。难道起泡了?啧,倒霉……

艰难地走到床前,凌月缘便随便踢开鞋子,全身往前一倾,扑向床面。他忘了那床上并没有软绵绵的床垫,硬实的床板僵冷地回应着他火热的身体,撞击得他额头生疼。他低沉地“嗷”了一声,抬起手摸索着拖来旁边的被子,将脑袋重重地埋入其中。

这会终于舒服了许多。一会后他又调整起姿势,以让自己躺得更加放松一些。

只是,当他尚在半梦半醒之间,却突然听到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悠悠地传来,像是夜风吹拂下的风铃奏起的清音。

谁?凌月缘现在连睁开眼皮的念头都没有。他想着适才回房的时候看到隔壁欧阳小零的房间紧锁着房门,也不知她是出去了还是一直待在房里睡大觉,那么这会来敲门的是她么?还是其他人?但不管是什么事都好,他已经懒得去应付了,于是便鼓起不多的力气尽量大声地喊起来:“有事明天请早……顺便帮忙关个门!”

那敲门声停了。但没有传来凌月缘所期待的关门声。少顷却有另一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轻轻地透过门缝传来。

“……是我。”

咦?!凌月缘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子变得格外精神,懒洋洋的身体也突然有了活力,仿佛那声音就是他的力量源泉。他弹簧一般地坐立起来,匆匆起身下床,甚至连鞋子都忘记穿上,便急急忙忙地向门口冲去。

脚上的水泡被僵硬的地面割得疼痛不已,但强烈程度显然不及他现在的喜悦之情。他数步便已来到房门之前,剧跳的心脏仿佛要破腔而出,脸上也已不知何时堆满了笑容。

他双手拉开房门一看,果然见到眼前那一张熟悉的笑容。走廊上的灯光忽然变得明亮无比,全无他适才回来之时那种昏沉压抑的感觉。这光明逼得房间里的黑暗寸寸萎缩,也驱尽他连日来的心中阴霾。

“小音!”凌月缘的惊讶盖过了欣喜,仿佛竭尽全力喊出的两个字符带着颤抖的余音在空气中袅袅荡漾。他的头脑中忽然全成了一片空白,自别离以来所幻想过不下百次的重逢话语如今却一个字也迸不出来。

他就这样睁大着眼睛,傻傻地站在门槛之内,各自按住两边房门延边的双手正在轻微地颤抖着。他终于见到了这阵追寻已久的春风,那么他应该立即冲上前拥抱她吗?可是他的双腿却像冰块一样僵硬得无法迈动,或许他也害怕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泡沫般的幻影。他害怕再度失望,害怕拥抱到的只是空气。

“感到惊喜吗?月缘?”站在门外的林馨音的反应明显要冷静得多,她看着凌月缘那副呆掉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于是便逗弄着他说:“听说你今天在月浦找人?找了多久呢?找到了么?”

“你还好意思说……”凌月缘的双眸开始蒙上薄雾,激动之余开始语无伦次:“我今早才刚到月浦,找好客栈就出门找你去了……你到了也不先来这里找我,害我找了你这么久!呃,不过你也不知道我在这里……也是,对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间客栈?……是不是听到那个乞丐的唱曲了?哈!咦,不过,也没看到他来要钱呀……”

打开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凌月缘确认了林馨音确实只是单人来的,想了一下倒也不错,可以省下两个银币了!他还待再说,却忽然瞥见隔壁房间的房门动了一下,却又紧紧地合上,还有些轻微的声响传来,便料想着那欧阳小零必是还待在房间里。难道她正在考虑着是否要出来打声招呼?

最好不要!凌月缘还想继续跟林馨音好好叙旧,倾述这一路来的辛苦和艰辛,自是生怕有莫名其妙的第三者跑出来搅局,于是便赶紧说道:“小音,我们还是先进房间说话吧……”

“好。我也是今天才到月浦不久,很难才找到你呀。”林馨音笑了笑,跟着那激动得宛若喝醉酒走路的凌月缘迈入房内,又返身顺手关上房门。

这一关门,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

“哎?小音,别那么快关门啊。屋里很黑……”凌月缘愣了一下,这阴沉的黑暗让他再度昏昏欲睡,于是便赶紧凭着印象走近床边的木柜,摸索着寻找摆在上面的蜡烛。他需要光亮来驱散那袅绕不休的睡意。

就在他双手摆在柜子上慌乱地四处寻找蜡烛时,却惊觉风声一紧,便是两条裹在长袖里的温软藕臂轻轻绕过他的腰间、又紧紧地环抱住他;接着又感到身后的人儿娇躯顺势软软地偎依在他的后背、又将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后襟。

毫无防备的凌月缘心脏猛跳,慌乱得全身都僵硬起来,停下了摸索的双手却还直挺挺地按在桌面上。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回头还是不回,是该扭开身子还是不扭?

“小……小音?”他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想去那里?”她问。带着幽谷般的花香,吐气如兰。

即便是两人之间隔着层层厚厚的衣物,他仍能强烈地感到对方身体的温热,闻到身后飘逸而来的缕缕幽香,感受到对方的头发轻微地摩挲着自己的颈部、敏感地察觉到呵气轻轻地掠过自己的双耳。他的脑袋一下子“轰”的一声炸开,体温急剧上升,脸蛋一阵燥热,双耳烫得仿佛要烧成黑炭。他的身体僵硬得像段大木头一般不知所措,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只是想点下蜡烛……”

“就这样……不行吗?”她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柔柔的,甜甜的,如月光下的小夜曲般教人沉醉。

“行……可是……我怕睡着……”凌月缘连话都说不清了。他太紧张了,紧张得不知该作何回应。他的心跳如同极速狂飙的烈马,渐渐迷失的理性像是在烈日暴晒下苦苦挣扎的水滴,疲惫的身体却如同苦苦硬撑着的危房破楼,只需临门一脚便会轰然倒塌。

“能睡得着么?现在?”她轻轻一笑,身躯一屈,双手稍微用力,便让软绵绵的凌月缘顺着自己一同坐在了床边:“躺下让我瞧瞧,看你何时能睡着?”

“我……小音,你怎么了……”凌月缘脸红耳赤,头脑一片混沌。他这栋危楼已被林馨音推倒在床,又模模糊糊地见着她双手动作一变,转而将他自己扳过身来,变成两人双目共对。尽管房间里黑暗一片,他仍能察觉到她正在向自己默默地靠近,顿时更加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朝着床后退去。然而他一退,她却又逼上前来,无力防守的凌月缘不一会便溃退到身后的墙壁上,已然无路可退。

“门……”凌月缘紧张地朝着房门的方向看去,生怕有外人会从未关实的门缝偷窥到房间里这暧昧的一幕。他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气氛变得极其诡异,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他的脑袋越来越来沉,意识也渐渐模糊,他甚至能在黑暗中感受到对方双眸中所焕发着的神秘光芒,对视得越久,他就越觉得迷乱,然而他却提不起半点力气,这到底是怎么了?

“门早关好了……”她又笑了,扬起下颌温柔地看着凌月缘,缓缓地抬起右手摸着他的脸颊,语调轻得让听的人骨头都会酥软下来:“不会有谁来打扰的……”

“不,不是……”凌月缘觉得她的手像是火炭一样迅速点燃自己的温度,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虽然他很敏感察觉到事情变化的方向,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他想拒绝,想推开她的手,想让她赶紧冷静下来,但他的反抗意识却薄弱得像一层草纸,正在被对方慢慢地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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