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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风逝(1 / 2)

?许府,临近未名湖畔的某处庭园内。浑然天成的山石堆砌起朴拙苍古的阁山,黄石铺成的狭窄搭梯曲折通向其上的雅致小亭。阁山位置甚佳,距地面也不算高,若是白天,立于其顶,俯首可看清畅游于湖中的锦鲤,远观还可望见跨越未名湖的整段拱顶曲廊。

但这会已是入夜。

亭子之内,石凳之上,一个男子默默地坐着,无心欣赏园中美景。

他右手拿着一把生锈匕首,聚精会神地削着左手所持的一节小木头。若非这动作,或许会让人以为那人是一尊石头雕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一个快速跑过曲廊的身影,同至阁山之下。

那是另外一个汉子。他沿着黄石梯路攀上阁山,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在这仅容一人而行、某处地方甚至需侧身而过的狭窄山路,再焦急的心情也要缓缓。

“冬哥。”爬至阁山半腰,汉子终究还是急出声来。

“阿峰。已牺牲的兄弟们,家眷是否都安顿好了?”亭子之内的严冬,神色黯然地专注于手中的木工活,也未抬头接话。

“张叔正在妥善安排。”

“其他兄弟们都回来了么?还有什么发现?”

“都回来了,除了两人。”

严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那个方位?”

“城东约三十里处。那附近有条岔路通往一处极为偏僻的山野,数年前还有数家猎户居住,但近来已无人烟。”阿峰的神情也严峻起来:“我等下便回商会,安排五名轻功底子比较好的兄弟前往侦查。”

“这次,不要骑马。”严冬吩咐道:“若有情况,先回来报告。”

“了解。”阿峰应过一声,便转身欲行。

“阿峰,先找下阿海,让他过来这边找我。”严冬的声音突然沉重起来:“有要事。”

“知道了。”阿峰挤下阁山小路,不一会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

重归静寂的亭子中,严冬继续忙着他手里的话。

一刀接着一刀。

这生锈的匕首很不好使,每一刀都要使出颇大力气,才能削下一小片木碎。

片刻之后,严冬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一个声音传了上来。

“你可真不好找。上来聊聊,可以么?”

“当然可以。”严冬淡然答道。亭子虽小,容纳四人并立却也不成问题。

来人的身影越来越明晰:却是柳千里。

柳千里站在严冬的面前,看着他的动作以及其身后石桌上摆着的另外几节小圆木条,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些什么木艺?”

“想着刻尊佛像,却总是刻不好。刻着刻着就刻没了。”

柳千里看了满地的木屑,调侃道:“你一贯都不信佛,也不拜佛,心中无佛,焉能刻像?”

“但我亦敬佛。这会想临时抱下佛脚也不可吗?”严冬刚说罢,匕首稍微用了一下力,便将那本已初具雏形的佛像脚部削去了一大角。这下,又是一个残次品。

“但你却不似温秋那般虔诚。”柳千里顿了一会,宽慰道:“温秋终会没事的,放心吧。”

“你确定?”严冬终于抬起头来。

“有九成把握确定。”柳千里点点头。

“不是十成,我没法放心。”严冬又低下头继续忙活,只是刀锋一变,将那木条的一端削得越来越尖:“佛不佑我无妨,只求能佑她便好。既然临时抱不得佛脚,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来应对。”

“怎么,要重拾屠刀了?”柳千里感到迎面所传来的一阵澎湃气劲,仿佛沉睡的猛虎正在苏醒。

“别说得那么难听。”严冬双眼紧盯着手里的锈剑,淡淡地回答:“这匕首也从未沾过血。”

“呵。”柳千里轻笑一声,但很快便收起笑容,转而严肃地说:“严冬,抱歉。”

“为什么?”这真诚的语调让严冬有点不习惯。

“没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子。”柳千里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一些意外事件发生得太突然,不及应对。”

“没什么。有些事,你没告诉我,我也没告诉你;却偏偏碰巧搅在一起。”严冬也在自责:“我也有责任。”

“哎。”柳千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曾经,我们都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啊。”

“过去了太多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我都变了。”

“或许罢。”

严冬不再搭话,只是默默地将圆木条刻成尖锥物。

柳千里亦转身而立,远望着深沉夜幕下的曲廊幽影。

约莫半个时辰后,又有一人快步而至。

那人顺着阁山石路攀至小亭之前,开口喊道:“冬哥。”

“阿海,来了?”严冬抬起头,细细地观察来者:但见此人脚步矫健,中气十足,跟白天那受创严重的样子已大相径庭。

“恢复得很快么。”严冬盯着阿海的双眼,手里仍在削着木条:“挺好,挺好。”

“府上的金创药效力甚佳,承蒙冬哥关照。”阿海赶紧弯腰俯首,恭敬地拱礼言谢。

“客气啥?”严冬注意到阿海似在低头观察着地上的碎木屑,便笑着说:“阿海,第一次看到我拿这匕首干活吧?别看这东西锈得厉害,它可是我的看家宝贝,平素从不轻易示人哩。”

阿海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严冬对柳千里使了个眼色,朝着曲廊的方向努了努嘴。

“行。我正好也要离开,去别的地方。”柳千里应过后,便举步离开。

与阿海插身而过时,柳千里貌似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却锐利得有如一把利刃,让阿海顿觉一阵不适。

但柳千里并未停步。他走下阁山小道后,便往厢房方向而去。

……

阁山之上的亭子内外,只剩下两人,一坐一立,却是相对无言。

过了片刻,或是忍受不了这难熬的肃静,阿海忍不住再次上前拱礼请示:“冬哥……?”

“阿海。你和我在一起也有十几年了吧。”严冬仍是看着手中那渐成锐利尖箭般的木头,仿佛那木头才是阿海的真身:“可能别人也说过你是我跟班什么的,但在我看来,你和我,其实就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阿海不知严冬这时候为何回忆起往事,很是不解地看着对方。

“话说回来。虽说兄弟理应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但这么多年下来,你苦头吃了不少,却似没享受过多少福分,甚至连累你到这不老不少的份上还未成家,真是太对不住你了。”严冬只是自顾自地唠叨着,好像此刻的亭子里只有他一人:“但我觉得最对不住你的,就是在昨晚,明知你没酒量,还硬拉你去喝酒。”

“这……也没什么的。冬哥。”阿海猜不出严冬此刻的心思。沉重的黑暗遮住了对方的神色,更令其添上几分令人莫名不安起来的神秘感。

“好了。听了这么多,烦了吧?”严冬抬起头,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叫你过来也没什么事。先回去吧。”

虽是笑,却如蚀入骨髓的寒冬冷风。

阿海内心一颤,但见着对方坐得稳如泰山,也无其他动作,便再次拱礼,转身便欲离去。

这一转身,却骤然恐惧更甚。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此刻把毫无防备的后背朝向亭子里的人,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隐约间,仿佛身后的黑暗中,正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住他的身影。

自己竟成了猛虎的猎物?

但他却不想再转身面向严冬。若那样做,只会彰显自己心虚。

上来阁山之前,他已仔细算计过。

黄石梯道曲折狭窄,但台阶亦有限。他记得,只需三十步左右,便可走完这段小路。

阁山之顶距地面亦不高。纵身跳下?可行,但似无必要。

他觉得,只要像来之前那样,放松心情便可。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过几步,便踏入黄石梯道的第一级台阶。

一、二、三。三步之后,身后又传来严冬的声音。

“你一直都没什么武学天赋。虽然勤奋不逊别人,但终究所成有限。一段二十里的官道,你步行要走一个多时辰,末了还气喘吁吁的。我还笑话过你就是匹老牛。”

他内心顿时一颤。仔细回忆起自己向严冬的报告,那里有出过问题么?午时?未时??

仍是硬着头皮走下去。第五步,又有声音飘来。

“有人跟我说,你一直找不到亲家的原因之一,就是长得太矮。这么多年来,你似乎也没什么改善。我昨天站在梯子上要你接剪,你愣是够不着,累得我要下两坎梯子,几乎要弯下身板才能交接东西给你。哎……”

他的额头已渗出一滴汗珠。夜风愈凉,脚步微乱,但他仍有劲再下一级台阶。

第三段话随风而至,直刺耳膜。

“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你太粗鲁了。我跟你说过几次,男人么,什么场合该装什么人还是要用心学一学才行,但你啊,就是说了不听,听了也学不好。这么多年了,连个拱礼细节都记不牢,每次都闹笑话。卓书还说笑你就是个天生注定的老大粗。”

前方便是需侧身而过的狭窄石道。他全身仿佛已经僵硬!此刻,脚下的石板路好像变得光滑异常,只要他随便再迈出一步便会摔倒在地。

他自信礼节无可挑剔,只因他所侍奉的主人是个要求严苛的人,天晓得这会竟在此出了纰漏?!

他这才意识到严冬所倾述的对象并非自己!他现在仅走了不到七步,正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的脑筋快速运转着,正想着该如何破局,但严冬的第四段话,却如一道利箭直接刺穿他的心脏!

“对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好些天前,在清远之时,阿海已经见过我的匕首,也听过我的故事。阿海虽然天资一般,但记事能力却还不错。人嘛,有缺点,自然也有长处。”

寒气更甚!

这一次,严冬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不是因为严冬的话音,而是身后那刺穿着空气,呼啸而至的猛烈杀气!

对方出手了!?

在这极为狭窄的山道上,他尽全力转过身,却只见对方仍稳坐在亭子之内,顿时一愣。

待得他反应过来之时,一阵剧痛已从胸口位置急传而来。他吃力地低头一看:一枚尖锐的木器,竟已刺入自己的前胸。

那是严冬适才用匕首削成的尖木条?!他没想到对方的刚烈气劲竟能将这东西化成足以重创自己的利器,但终究还不至于致命!于是,他咽下喉中的血丝,左手紧握木条后端,便欲运劲拔出这枚东西!

但在此刻,一道身影也急速从亭子内跃出,如猛虎下山般扑向自己!

他护身的内劲被刺入前胸的尖木破坏了一部分,但他也是百战高手,于是立即凝聚将近溃散的气劲,右手紧握成拳准备迎敌!

他是拳法高手,拳劲是他得以闯荡江湖的本钱!

但没想到的是,对手却是更厉害的拳手,以及身法好手!

转眼之间,对手已在面前!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疾速举拳、且极为精准地打在插入他前胸的尖木后端!

胸口位置,一阵比一阵猛烈的澎湃刚劲,随着尖木的推进,不断灌入自己体内!

第一击,便击飞了他原本握住木条的左手。

第二击,使得尖木再刺入三分,震碎胸骨之余,连带击溃了自己好不容易汇集的护身内劲!他紧握的拳头,也因气劲尽褪而无力地摊开。

第三击,直接让那尖木没入他的胸口!同时,洪水般的拳劲在他体内疯狂肆虐着,片刻功夫便震碎了他的经脉!

他不自觉地往后倒去,但身后那突出的假山菱角挡住了他的退势。

他想顺势瘫倒下去,但衣领却被对手揪住,很快整个人都被提了上来。

“你是谁?”严冬的声音中满是杀气:“阿海在那里?”

“方铿。”他无意隐瞒自己的姓名。他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慢慢地熄灭,故多一个人记住自己也不坏:“那个阿海,昨天就死了。”

“尸首在那?”严冬双眼喷火。

“好,好。城西郊外一里处,林中有株孪生的菩提树,我们的人把他埋在树根下。你能很容易地找到那座土堆。”方铿的神情里浮现出一股赞赏的意味,又吐着血沫笑道:“你该庆幸我们这队人还算比较仁慈。若换作别人,榕江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你们是谁?!意欲何为?!温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严冬双手紧紧地抓住方铿的衣领,恨不得下一刻就把他捏碎!这伙人杀了自己十来个兄弟,竟还大言不惭说仁慈!

方铿很是同情地看着严冬。但他并无义务说出更多的细节,只因他期待着这凶猛的对手很快也要陪他而去:“这事,你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哈哈哈哈……!”说罢,方铿忽然大笑起来。他似乎已从某种恐惧中解脱开来,满是血污的脸上神情变得极为狰狞,但气息却渐渐地虚弱下去。

严冬没想到方铿竟会用所剩无几的内劲了结自己。

恨恨地甩开已说不出话的方铿,严冬随后快步走下石阶,回到未名湖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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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太平夜。但此刻的许府,却静得出奇。

严冬没想到竟有人能杀害阿海并易容成其模样混入许府,再联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只觉得一个莫大的阴谋此刻正在上演。

恐怕,他最不愿意触及的势力,已侵入许府!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商帮的武学高手并不多,对付广洪帮那样的帮派尚且吃力,更何况是江湖上谈虎色变的恐怖势力?他不知对方已派出多少杀手潜入,但自己绝不会坐以待毙。何况,今晚尚有柳千里这强援在府上,或能尽力使得许卓书和温秋免遭横祸!

心急如焚的严冬,施展起轻功,直向书房奔去。

这些年的行商和农活多少消磨了他的雄心。但此刻,为了至亲的人,他必须重燃战意!

不一会,严冬便已来到书房之前。

紧密的房门之内,烛光飘忽不定。

他匆忙地推开大门,迈进书房,喊了一声:“卓书?!”

没人回应。

朝着书案走去,但见灯光照耀下,正有人趴在桌上。

那原本应靠着椅背歇息的许卓书,还是他么?若是他,为何不应?

严冬赶紧数步奔至太师椅旁,扶起那人一看,见果然是许卓书,方才放心了一些。但他再唤过几声,却见对方毫无回应,顿时心凉了半截。

幸亏还能感受到许卓书的体温,以及均匀的呼吸声。严冬转而观察起书案,见到上面多摆了一碗七分满的汤水,便伸指沾过一滴闻了闻,发现似乎只是普通的甘草汤罢了。

看来,对方并没下毒手,只是用了迷药,令得许卓书昏睡过去而已。

严冬几乎要在心中叩谢大慈大悲的佛祖。或许对方行事也有些顾虑,无意翻起惊涛骇浪。既然许卓书性命无忧,那他也无谓赶去商会召集大批人手过来,以免打草惊蛇。更何况,这会时间紧迫,且恐怕全府上下都已中了招。也难怪此刻府内如此悄无人息!

所幸的是,此刻附近并无其他值得注意的敌对气息。看来,许卓书并非他们的目标。

严冬轻轻地安放好许卓书,再仔细地观察书房之内,似乎已无其他异常情况。

除了一阵神秘的幽香。

严冬知道许卓书并没有在书房用香炉的习惯。但他对这阵幽香有点印象,好像在下午与温秋接触时所闻到的香味有点相似,但这会却是更浓一些。

待得久了,竟有点眩晕的感觉。是错觉么?

看着许卓书那熟睡的样子,严冬判断既然汤水和暗香均无害,那便可安心探究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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