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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纠纠武夫一朝亡(1 / 2)

?在厉抗夫妇一路疾驰北上的时候,我们且先行一步,直到京城,来瞧瞧这大明中心的繁华盛世。

京都自比不得旁的甚么地方,这里是天子脚下,岂能马虎?城正中天子所居的紫禁城宏丽辉煌气象万千,自不必细表。正中三大殿的正门太和门,便是当朝天子听政之所在。虽说天子多日不上朝理事,朝纲早废,然而毕竟是堂堂大明的心脏处所,是以在晴朗的阳光照耀下依然显得富丽堂皇到无以复加,就连殿顶那琉璃瓦,都似乎闪得额外的亮堂一些。门前左右分列的两座青铜大狮,也卖力地张牙舞爪,威武地据守着皇家的尊严。

自太和门出,顺御道中心轴向南行,便是午门。这午门乃是紫禁城的正门,单止门上便建了五座楼,三阙上更是重楼九楹,彤扉各三十六,明廊两翼,楼阁巍峨,十分壮观。毕竟皇家颜面不同寻常,这门楼若是修得差了,岂不贻笑大方,更何谈治国安民呢?

午门前御道东侧,汉白玉石的地面铺设得整齐而又美观。其时天子虽不上朝,然而毕竟皇威浩荡,若是雷霆一震,少不得有许多不知趣的官员要受到些责罚。而这里,正是得罪了大明天子的各类官员受“廷杖”之处。至于甚么是“廷杖”,那是宫内的说法,民间俗语却是叫“打屁股”的。

这廷杖之刑,打的是人身上肉最多最厚之处,照说也痛不到哪里去,最多不过皮肉受苦罢了。然而自大明正德皇帝始,却似乎分外喜爱这打屁股的刑罚。大明正德十四年,天子下命廷杖大臣130余人,死11人。继嘉靖帝时,于一日内施廷杖100余臣,立毙17人。现今当权的永历帝,政绩已大不如先祖,仅毙8人而已,实已是大不如前。

寻常百姓不明事理,不通宫廷理节,见毙官员于午门前,便只当是寻常斩首砍头之流,却哪里知道是如此高雅独特的刑罚。以讹传讹间,便有了“推出午门斩首”一说。其实皇宫门前极其森严,犯人“斩首市曹”决非此地,而是必须押往柴市或菜市口等地刑场处决的。而天子皇恩浩荡,圣意指定寻常犯人在菜市口处决,其余身居官职者则在柴市,以此区分,同时也让我们知道在大明朝,柴是要比菜贵些的。

是以处决厉纠武,必不在午门,而是在柴市。

从午门出来,转而向西,过三重门户几道街落,路口尽头迎面便是一座大府第。门前摆两座大理石狮,三间的兽头大门,正门匾上大书“敕造福王府”五个大字。这福王便是当朝永历帝的亲弟,尊贵非常,除了得天子宠信的那几位公公外,当朝便轮到他的权势最重了。

从正门进去,绕过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过去后便到正房大厅。其间的富丽堂皇自不去说,此时福王正在大厅上毕恭毕敬地立着,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一人,正自端茶满品。瞧那人打扮穿着,竟是宫中的一名太监。

其时宦官得宠权势日重,早已举国尽知,然而这太监瞧来不过十余岁,满面稚气,竟也如此大模大样,而堂堂御弟竟要在旁侧立,不由不让人感叹大明风俗与众不同,果有上国风范了。

那太监斯理慢条的品了半日茶,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茶盏放下,慢慢地从怀里摸出方帕子,轻轻在唇间擦拭,再细心地将那帕子折成整齐的方形,缓缓地收回怀中去,这才轻咳了一声,尖了嗓子道:“福王爷,您这茶味儿还真不错啊。”

福王连声道:“不过是些寻常粗茶,倒让王公公笑话了。若是王公公喜欢,小王便叫人送些过去。”

那王公公大模大样地坐着,丝毫不觉有甚么不妥,接着道:“我这次过来,却不是问你要茶来的。”

福王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王公公见福王模样,皱一皱眉,扬起兰花指挥了一挥,道:“是甚么是,我这还没说呢。魏公公命我传话来,问你一句,圣上交代的事情,却如何了?”

福王恭身道:“请公公放心,圣上旨意,小王不敢怠慢,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明日午时三刻,柴市立斩反贼厉纠武。”

王公公皱一皱眉,道:“魏公公神机妙算,早已算着了你有这么一步,特意叫我来告诉你一声,明日里不要待到午时,也不要在柴市处斩,只在巳初时候,在菜市口将厉纠武给斩了。”

福王迟疑道:“这……怕不太好罢。”

王公公一拍桌子,忽地站起身来,道:“有甚么不好了?”他年纪幼小,身量尚不曾长足,不过才到福王胸口。福王虽已年近五十,然而在这半大太监面前却慌得连声道:“是,是,是。”却也不知他是些甚么。

王公公背过手来,在厅内踱起方步,道:“魏公公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我料你也不知其中妙处。你想,厉纠武总镇蓟州数十年,早已是根深蒂固,手下戚家军和蓟州铁卫威震一方。这一支人马虽在蓟州,然而若是悄悄儿地潜了回来营救厉纠武,你说咱们防得住还是防不住?”

福王笑道:“有公公率领的西厂锦衣卫在,却哪里怕甚么戚家军和蓟州铁卫?”

王公公点点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却要防着些好。更何况厉纠武作反,与塞北鞑子们密谋互联,保不定塞北的鞑子们会潜进京来救他。虽说这些日子里全城戒严,然而魏公公的意思是小心些最好。不然,万一有个甚么闪失,福王却不是要惹得圣上生气了么?”

福王连连点头,笑道:“魏公公如此惦记小王,小王感激不尽,更辛苦王公公专来传话,更让小王感激涕淋啊。”

王公公摆摆手,道:“你知道便好,现下你明白为甚么让你巳初在菜市口监斩厉纠武了?”

福王点头道:“小王现下明白了。为防万一,小王府内亲兵尽数调动,必要将厉纠武及从党一斩而尽。”其实心内却想:如此凶险,若不多带些亲兵,万一有个闪失,却不是小命不保么?

王公公点头,昂头道:“这一层魏公公也想到了,明日里我也会亲领锦衣卫监斩。那些反贼不来也便罢了,若是来,我正好为国除害。”他嗓音尖细,这几句话本拟说得慷慨激昂,谁知却变得不伦不类,让人喷饭。

福王笑道:“公公少年英俊,小王本以为公公止文思非常,想不到竟还有如此豪气,小王景仰万分!”

王公公摆一摆手,将头昂得更高些,道:“今日我便歇在你这里了,明日辰时,咱们一同押解厉纠武到菜市口去。”

福王笑道:“是,是,是。小王这里别有雅致小居,收拾得干爽清静,更有异色舞娘歌姬数人,今晚就好生孝敬公公。”

王公公大笑道:“早就听说福王这里有些好宝贝,一直无缘欣赏,今晚我却好好好瞧瞧。”携起福王的手,一同往后间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福王便集结了府内所有的亲兵,严阵以待。待到卯末时分,锦衣卫押解着关陷厉纠武和厉念的囚车过来。福王见厉纠武头发胡子尽都白了,面上刀削斧砍一般的满是皱纹,一件破烂的囚服,上面沾满了血污,不由得笑道:“成日家只听得平头百姓夸赞蓟州猛虎厉纠武,想不到却是这么一个老头。”

厉纠武眼睛略翻一翻,瞧也不瞧他一眼,将脸背转到一旁。旁边却惹恼了厉念,大喝道:“奸人,我厉氏两代为国为民,自随戚帅抗倭起便为国效力,一世忠心耿耿,想不到竟会被你们诬陷,此时竟还敢辱我父亲!”

福王被他猛地一喝,骇得向后退了一步,转头上下打量厉念一眼,露齿一笑,忽地跃起身来,翻上囚车,一把扯住厉念披散的头发,披手一掌,道:“你这贼骨头倒硬,牢内关了几月,竟没能弄死你。”

这一掌极重,厉念面上顿时红肿起来,然而他依旧挺硬,叫道:“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生就我铁血的厉家男儿,怎能被你们这些西厂的走狗弄死。”

福王面上变色,左手猛地将厉念头发扯起,挥手在他面上左右开弓,连扇了十数下。这囚车量身定做,人关在里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周身捆绑定了,厉念空有一身本事,哪里施展得动,半点反抗不得。福王打了这十数下,只把手打得红肿了。再看厉念满面鲜血淋漓,正要开声大笑,却被厉念张开嘴来,一口血合着打落下的两颗牙齿,直喷到面上来。

厉纠武哈哈大笑,道:“好孩儿,不枉了爹爹疼你一场。”

福王大怒,跳下车来,反手从亲兵腰间抽出战刀,便要向厉念砍去。谁知这一刀还未砍到,只觉眼前一花,手腕被一股大力震来,那刀竟脱手而出。抬头看时,只见一名锦衣卫站在囚车前,自己的刀却已在他手中了。

一直不作声的王公公笑道:“魏公公有令,厉纠武父子,必要斩首示众,方能以儆效尤。王爷暂息雷霆之怒,待斩首时,自帮王爷出了这口气。”

福王上下打量那锦衣卫,见他模样普通,全看不出有甚么本事一般,谁知竟能举手间夺去自己手中兵器,而自己竟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心中大是叹服。

王公公笑道:“这些个锦衣卫,全是西厂的好手,王爷却不要小瞧了哦。”

福王笑道:“魏公公连西厂的高手们都派了来,着实是给小王面子啊。时候不早了,还请公公上马罢。”

这王公公确有些指挥调度的本事,喝令王府亲兵在前开道,锦衣卫手持器械,紧紧将囚车环绕定了,这才下令出发。才一转出府门,锦衣卫的素质立时现了出来。其中大多数人整齐划一的翻上马背,紧紧围在囚车左近,余下的四五人竟攀上街道两旁的屋顶,四散开来,远远的护持定了。

福王心中大是叹服,自己府中也曾收养着几名高手,然而比之这些锦衣卫的训练有素,自己这几人瞧来便逊色许多了。正感叹间,却听得王公公那阴洋怪气的声音传来:“王爷心肠倒好,府门前竟还收养了叫花子。”

福王折过头去,却见自己府前不知几时竟或坐或卧地躺着三四名乞儿,不由奇道:“我这府第虽比不得大内,却也是敕造,这些乞儿叫花从来不敢近前。今日这些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在我府前坐卧!来人,将他们赶走!”话音一落,便有亲兵上来驱赶。

谁知这些叫花却全然不惧,看到人多,竟还凑近身来乞讨。要知乞丐最是精乖,平日里不待兵来赶,早已躲了,这时竟还不知死活的凑近身来。那几名亲兵驱赶不散,两相争闹起来,队伍竟被堵在了福王府前。

王公公年纪虽小,处事却也果断,不然也不会得西厂魏公公赏识。这时略一皱眉,向身旁锦衣卫使一使眼色,那锦衣卫心领神会,带了三两手下,策马几步赶近身去,起手一枪,向其中一名乞丐刺去。

光天化日,锦衣卫杀一个乞丐,却不如同杀一只猪狗一般,再是寻常不过。好在那乞丐眼乖,早已瞧见,这一枪刺来,被他着地一滚,险险避了开去。跟着从地上跳起身来,扬手大叫:“官差杀人啦,快跑啊!”其余乞丐纷纷大叫,不一时间,竟全走了个干净。

王公公面有得色,笑道:“对付这些乱民贼党,便要从严从重,方能见得效力。”

福王连连陪笑,道:“是,是,是。公公”

王公公左右顾盼一番,道:“走罢。”指挥众人押解囚车,向市场口走去。

此时已是辰初,天色大亮,百姓各自起来营生。见到这么大支队伍押解了两辆囚车,便知又是斩人了。内中闲人便就围拢过来看,被王府亲兵喝赶开来,只得远远的随在车队后面。一路行来,尾随的人倒也越来越多起来。

待来到菜市口,亲兵开始驱散摆摊和买卖的市民,以便清出一块场地。好在这些年来这样的事情每月都要发生几起,是以市民早已操练纯熟,一见官兵到,立时开始收拾,不待亲兵动手,自己已是让开了一大块空地,并且自觉围绕在周围,有组织的观赏斩首。

然而这次不同往日,有眼尖的市民已认出了监斩官竟是福王。要知菜市口不过斩些宵小市民,监斩官不过就是地方官长,这块地方最高级别也不过从五品官员监斩过,而这次竟然天子的弟弟大驾光临,不但使菜市口蓬壁生辉,在菜市口斩首的历史又写下了新的篇章,更说明了这次被斩的人绝不简单。

这么一来,市民们则更加踊跃起来,纷纷挤近前去看。一伙推车卖皮革的北方客,将车推近前来,个个站在车上,伸直了脖子向里张望。一队卖杂货的商人,在老板娘的带领下,支起车子,爬到车顶上来观望。一个穷酸书生,被几个乞丐纠缠着,摇头晃脑的挤过来。更有一伙卖蛇药的草药商,将那大蟒抗在肩头,就这么挤进来,吓得身旁的百姓纷纷退让,倒让他们给抢了个好位置。

福王看着人越挤越多,不由皱起眉头,暗想如此人多混杂,万一有反贼同党混淆其中趁机取事,却不麻烦,连忙回头行王公公请示。然而王公公眼见人多,早已趾高气扬地摆起了威风,竟连自己来做些甚么都给忘了。直待得福王提醒数次,这才醒转过来,慌忙命令锦衣卫约束众人。

然而众人都要挤近身来看杀人,哪里约束得住。锦衣卫作威作福得惯了,哪里有好言语讲,一上来便就动手。只是群众的力量毕竟巨大,那伙卖蛇药的商人当先叫起来:“俺们穿州过府,哪里杀人砍头不曾见过,偏止京城杀个人,规矩这么许多。”

福王见这些卖蛇药的个个身形魁梧,将那粗大的蟒蛇背在肩上,着实突兀,其中更有一人面上戴了白铁面具,连模样都瞧不出来,心下起疑,便就叫道:“这里监斩朝廷重犯,非比等闲。你们退远些,不然把你们当同党论处。”

那伙卖蛇药的纷纷叫起屈来,其余围观的也纷纷应合。那穷酸样的书生摇起破纸扇,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既为重犯,正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却如何要赶我们走?”那外头站在货车上看的老板娘也叫起来:“杀个人也不许看,难不成是不该杀的人么!”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人群反而安静了下来。寻常百姓虽不知国家大事,然而许多年下来,到底瞧见、听见许多,大家心内清楚这些年到底杀了多少不该杀之人。只是任谁也不敢说出口来,现如今被这女子一喊,谁也不敢出声了。

王公公眼见不是路,也不理时辰未到,就在马上大喝一声:“厉纠武父子秘谋造反,立斩不赦。行刑官从速动手,斩迄来报!”

话音未落,就听得那站在货车上的女子振臂一呼:“厉氏父子如何谋反,证据何在!”

王公公充耳不闻,高声叫道:“斩!”

行刑官倒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情况,犯人尚关在囚车内,监斩官便就催逼行刑。形势所迫,行刑官只得咬一咬牙,行到囚车前去。这时,那站在车顶的女子又叫道:“蓟州厉纠武乃是戚帅爷的得力战将,抗倭时便立下汗马功劳,其后重镇蓟州抵挡鞑子,几时有过反心?若杀厉纠武,则国失屏障,转眼便要国破家亡啦!”

这话一出,围观人群中都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来。众人都不曾见过戚继光,然而戚继光抗倭之事妇孺皆知,无一不景仰,至今都尊称戚继光为帅爷。同理,众人也不曾见过厉纠武,然而谁又不知蓟州厉氏的威名?谁又曾想到,现今陷在囚车中的,竟会是威名赫赫的“蓟州猛虎”呢?

就连行刑官也停了下来,望着囚车内的老人。那苍白的发须上还凝结着鲜血,然而却根根刚硬,就如其人一般的挺直不屈。旁边车内关着的厉念眼见群情激荡,高呼道:“我父子绝无反心,朝廷不明,要屈杀我父子了!”

蓟州厉纠武威名仅在戚继光之下,而这些年戚继光失权之后,一直是厉纠武镇守蓟州防备一方,比之戚继光甚有过之。围观百姓纷纷大叫,向前涌动起来。

王公公眼见不对,大叫道:“锦衣卫动手!”围在囚车旁的锦衣卫纷纷策动马匹,将即将失控的人群驱开。王公公转过头来,道:“王爷,情势有变,若不能立斩厉纠武,只怕你我不好在皇上面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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