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莫言菲长到十四岁,却从未有力气独自行动过,成日困于房中,即便出门,也是大轿而抬,是以身体复原之后,最想之事便是自自在在行走一回,但似她这般从未行走过之人,下地多半会跌倒,是已父母却不应允,她听得燕赤飞之言,却是高兴之极,连连点头,口中只道:“好啊好啊。”便向燕赤飞伸过手去,众人皆信任燕赤飞,也就不再劝阻。

燕赤飞握住她手,运起真气送入她周身血脉,莫言菲被真气催动,四肢便也灵活起来,轻轻踢开被子,竟独自下床站立起来,口中兀自欢笑道:“菲儿自己站起来了,可是我自己站起来的哦。”

众人只看得啧啧称奇,纷纷赞叹燕赤飞医术高明,转眼间便让一个久卧病塌之人下地行走。

在众人一片鼓励声中,莫言菲更是意气风发,迈出了有生来的第一步,在房中慢慢走了起来,燕赤飞虽不愿意拂她兴致,但知道她终归是借着真气行动起来的,本身仍是虚弱万分,走的久了,难免伤神,便轻轻道:“我带菲儿飞去大堂,保管你爹妈和小姨追不上咱们,怎么样?”

小女孩眼中一阵惊喜,高兴道:“好啊好啊,飞去外面瞧瞧好不好,菲儿好想去瞧瞧外面是什么样的。”

她这番话说出,众人心中皆是一阵难过,可怜她小小年纪,却从未好好玩耍过,时常还要忍受病痛折磨,比之同龄人,实在不幸很多。

燕赤飞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们吃了饭好好休息,等菲儿身体大好了,爹妈自会带你出去玩,我们去吃饭吧。”

莫言菲闻言扯住他手道:“那叔叔便不陪我玩了吗,不行,菲儿要跟你学戏法,你去哪我便去哪。”眼中满是决然之色。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燕赤飞紧握住她手,双足轻轻一点地面,两人便如轻烟般飘出房门,又在院中假山上稍一借力,便腾空而起,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越过院墙,往前院去了,远远的还听见莫言菲欢叫惊呼之声。

莫春弦夫妇相视一笑,邀上烟儿,随着莫谦也往前院走去。

宴会之上,众人心中有事,却都是闷闷难乐,只有莫言菲大病见好,兴奋异常,便是用筷子夹菜的小事,也觉得新鲜有趣,兀自笑个不停,丝毫不受众人影响。

吃罢晚饭,燕赤飞拍了莫言飞睡穴,令她沉沉睡去,交于萧疏,又着雨儿自所带行李中取来一颗大如鹅卵的火红珠子,交于烟儿,转头对莫春弦道:“这是先师交于我的一件玩物,本没什么奇特,但置于体寒之人怀中,却能驱寒,菲儿正好适用。”莫春弦和萧疏对望一眼,知他故意轻描淡写,实则异宝一件,虽是感激,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燕赤飞又对烟儿嘱咐道:“烟儿,你随姐姐去房中,将其置于菲儿膻中,天突两穴正中,我跟莫大哥还有事商量,你若是倦了,便先睡吧。”

烟儿点点头,带着雨儿随着萧疏往后院去了。

见她们走远,莫春弦谴开众下人,带着燕赤飞走过几道暗门,来到后厅密室,其实以燕赤飞之功力,方圆三十丈之风吹草动了然于胸,本不需如此隐秘之处说话,但他为了宽莫春弦之心,便也随他安排。

两人坐定,燕赤飞便开口道:“大哥,莫叔言菲儿此病乃带自胎中,然小弟诊断良久,却不似先天之病啊。其中有无他因?”

莫春弦长长一叹,说到爱女,已然坐不住了,度步良久方才缓缓说道:“菲儿这病,确实不是生来便有,都是那些庸医无用之人无法医治,便以什么天生奇症来搪塞,都是一派胡言。”

顿了顿接着说道:“菲儿出生之时,健康活泼,与寻常小孩没什么不同,直至出生百日之期,疏儿不顾产后身体虚弱,坚持要携菲儿回杭州探望父母,我拗她不过,只得随她安排。省亲之事,本也十分顺利,只是归家后不过三日,菲儿便突发热病,高烧不止,虽遍请名医,仍无法可治,我和疏儿只道她小命不保,怎料她高烧七日七夜之后,兀自好了,我还道老天开眼,怜我莫家三代单传,放过了这孩子,怎料这热病倒是好了,却得了你现今所见之寒病,哎,若不是你,这孩子只怕终生受这怪病所荼害,只是这病好了,严烈这恶人又将找上门来,真不知我莫府惹了哪路邪神,要连遭这般厄运。”话到最后,莫春弦走回椅前,颓然坐下。

燕赤飞听他所言,知他确实不知女儿是中毒之症,那些所谓名医,又怎能了解这般恶毒之解法,所以十四年来无人能治,只是这下毒之人,多半就混迹在莫府之中,现下众人皆传他略施手法便医好此病,那人多半会再现身下毒,而严烈之约又迫在眉睫,自己能否击退他尚无把握,而菲儿身上之毒也一时没想到良方去除,这许多棘手之事纷至沓来,饶是他聪明绝顶,历事无数也不禁大感头痛,心中不由感慨,若是四位师长在此,一切便迎刃而解了,只是四老外出云游已是三年,却不知现今身在何方。

莫春弦见他低头不语,知他在思考事情,便也默不作声,心中却只希望他灵机一动,想出退敌之计。

燕赤飞沉思良久,打定主意不让莫春弦知道菲儿中毒之事,以免他打草惊蛇,下毒之人的意图,显然不是为了莫家家产,是已莫府如此悬赏,始终未曾出面救治,且毒性沉稳,也非取菲儿性命之用,虽然他一时想不通其中要害,但那下毒之人忌惮他出手之高明,决计是不敢在这关头又下毒手,所以明晚他与严烈动手之前,菲儿应该不会再遭毒害。

反复思量一遍,确信无甚遗漏,开口道:“大哥,不用太过担心,你明日一早,便将那些借来的兵甲谴回去,他们在此,于对付严烈无丝毫帮助,到时候枉送性命也是罪过。由小弟来迎战严烈即可。”

莫春弦不懂江湖武功之事,闻言怔了一怔,皱眉道:“便是伏于暗处射箭围剿也是一计啊,你若真不用他们相助便也罢了,只是菲儿及众家仆是否要藏入这密室躲避啊?”

燕赤飞轻轻摇头,正色道:“他既要带走菲儿,大哥便是带她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枉然,明日之事,小弟已有安排,即便小弟不敌严烈,菲儿也决不让他擒去。”望着莫春弦的眼中也满是决然之色,意甚坚定。

莫春弦见他这般神情,心中不由一痛,喃喃道:“十五年了,你还是丝毫没变,还是这么重情重义,若不是疏儿给你传讯求救,你恐怕还是不愿意回来吧,我本已亏欠你太多,此番却还是要累你舍命相保,心中惭愧得紧,实不知何以足报。”言罢长长叹了一声,眼中也有泪光闪现。

燕赤飞摇摇头道:“大哥何出此言,你我兄弟之情,当是天日可表,如今你和疏儿夫妻恩爱,女儿聪慧,我心中自是高兴之极,决不容外人毁你幸福。大哥你再提这些,便是小瞧了赤飞了。”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却是不想莫春弦再提往日之事。

莫春弦本来还想再言,见他如此神情,知他心意,幽幽一叹,双手无力放下,只是轻轻道:“也罢,也罢,赤飞还有什么需要我安排的吗。”

燕赤飞眼中闪现一丝愁色,转瞬即逝,望向莫春弦正色道:“现下只有静侯严烈前来,一决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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