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2 / 2)

在他急切的追问下,桑枝仙子终将蒲灵仙子的一切,合盘告诉他。

那一日,无人知晓念尘去了何处,除了我。我在云崖边找到他。念尘正坐在最后一层台阶上,背影萧瑟,他的右手边放了一把短剑,斜斜躺在地上,有五色鸟在他头上飞过,带起一阵风,他就像能随风掉下去似的,让我大惊失色。

我急忙喊他:“念尘,念尘!”

念尘的身子颤了颤,并没有动。

我攥紧拳头,又继续喊:“念尘!念尘!”

五色鸟们展翅扑棱棱地飞了,整个天边都回荡着我清脆的声音。我看到念尘站起了身,他握紧手中的短剑,缓缓朝我走来。这一刻我突然想到天上的战神,似乎也是像他这样,沉默少言,走起路来却挺拔有力。

我抿嘴浅笑,看念尘用战神一样的姿态走到我的面前。我想就这样告诉他,告诉他你就像个战神一样帅气潇洒。还没开口,念尘却突然抬起了头,然后,他用无比憎恶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一下子就楞住了。

“别再缠着我。你让我恶心。”

念尘经过的时候在我耳边说。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高耸的云崖和他落寞的背影,还有他用野兽一样凶狠的目光对我说:你让我恶心。

如今过去一年,我与念尘几乎变成陌生人。虽在同个屋檐,但交集极少。

他在寻木树下练剑,我便心照不宣地呆在屋子里,不再出门。平日遇到,彼此皆默契地低下头,只求各自安好。桑枝仙子和卿一上神曾困惑,为何念尘要独自在卧房吃食,却不愿上桌和我们一同用膳。茉凉当时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却莫名地心虚了很久很久。

今年,回音宫的仙课变得十分满,我休息短暂。掐指一算,直到三天前,我已与念尘有大半年没见过面。我甚至不太确定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还如儿时一样,挺拔英俊。如果没有三天前,我想我还会带着这样的疑问走过大半年。

只是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那日天君发起一场比武,念尘作为最年轻的挑战者站上了云台。与他对阵的是句芒上神的神子卓昂,虽然只比念尘大一岁,但仙骨在天界是出了名的好,乃百万年难遇的精上。

我不免为念尘捏一把汗,心想一定要将这比试看得清楚一点。于是,我央求卿一上神将我送上云端。

卿一上神最初担心我被误伤,不肯应允。我软磨硬泡好一阵子,承诺会藏的远一点,且只看这一场比试,他才允了。

云台四周升起团团雾气,我躲在其中。念尘满心满眼都是较量的紧迫,并没有看到我。在漫长的一年中,这是我第一次可以正视他的脸。还有他久违的侧脸,似乎也同从前一样,冷峻如刀。

这一刻我有些恍惚,我突然想起与念尘在寻木树下作伴的日子。那时我也会这样坐在地上仰望他,在无暇的蓝天下,在寻木树淡淡的清凉里,认真地仰望他。

回忆很是绵长,待我回过神来,比试已进行大半。

念尘渐渐不敌,弥漫的雾气在云边绕几个圈,散了。我知道这是比试将要结束的征兆。卓昂技高一筹,几次恰到好处化解念尘的招式,不费吹灰之力。念尘的身上也跟着多出许多伤口。

这一幕叫我十分心酸,我只觉得,卓昂每一剑都像划在我的身上一样疼。每难过一分,脚下便跟着前进一分。不知不觉,我走到了云台中央。

卿一上神在台下愤怒地喊我,念尘闻声惊讶地转过头,目光相接,他的嘴唇无声动了动,忘了躲闪。

这时,卓昂的剑势已来不及收回,直直刺向他,我没有多想,朝那把剑扑了上去。

后来我知道他无声说的那两个字是:笙歌。

我受的伤并不重,只是很疼,若没有卿一上神在比试中施法将我救下,我的一整只胳膊恐怕都会废了。我在床上休养三天,初期每每疼的说不出话,茉凉和桑枝仙子总会背过身去偷偷地哭。卿一上神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临走却留了最好的伤药给我。惨淡的三日过去,直到今天,我才有气力踏出卿一殿。

不知怎的,就想走到念尘站过的那个云崖看看天。

路上遇见许多小仙童,他们叽叽喳喳围着我的伤口看,不肯离开。我只能埋着头,用一只手推赶他们,渐渐急的整张脸都红起来。有仙人从一旁经过,却只是淡淡看我,或探询或鄙夷,并不上前。我感到一股莫大的屈辱和愤怒,绝望地站在原地,任其围观。

忽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我一愣,抬起头,看见一张俊俏的面孔。

竟是那日与念尘比试的神子卓昂。

我呆呆望着他,没有动作,卓昂见我愣着,索性牵住我的手,将我从人群中拉走。

“谢谢你。”我说。

卓昂闻言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直走到一个僻静地方,他才将我放开,我低头转身要走,他突然在身后叫住我。

“那日刺伤了你,对不起。”

卓昂轻轻对我说,而我也无声摇了摇头。

(4)

回忆是如此伤神,待我回神,茉凉早已离开。

我回屋睡下,这一觉险些把我折磨到疯。梦境里满是念尘,一会是他在寻木树下同我喝茶,一会是他站上云崖恶狠狠地看着我,最后,我听见长剑刺进我右手时细小的刺耳的声音,我惊醒过来。

阳光正好,有几缕透过窗棂,落到被上,门外响起小仙娥们忙碌的声音。我定了定神,擦去额头上几滴冷汗,拿起骨笛下了床。

“醒了?”茉凉推门走进来,手里端了一盆水,说:“你这一觉睡得好深,眼下都是正午了。”

我接过她递来的湿帕,擦了脸,问她:“外面怎么这样吵?”

“是句芒上神带着卓昂神子来串门。”茉凉说:“卓昂过几日便要去蓬莱岛修习,这一走不知会多少年,句芒上神便带他来父神这见见。”

我唔了一声,想起那个俊俏的小脸,抿了一口茶。

茉凉走近,在我面前坐下,说:“还有件事情,我想我该说与你听,笙歌。”

我端着茶杯,等待她的下文。

茉凉张了张嘴,半天都没有说出来。见她如此犹豫,我突然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催促她:“茉凉?”

茉凉将我的茶碗拿到一边,包住我的手掌,半阖了眼。

“念尘昨夜来寻父神,请愿飞去大荒之境,孤身修习十年,父神他……允了。”

我怔了半晌,轻声问:“什么时候走?”

“今晚。”茉凉说。

我颤了颤,拿起骨笛往外走。

“笙歌你去哪?”茉凉在身后叫我。

我背对着她,眼泪唰得一下落下来。

我强忍着哭,笑了:“我只是想吹吹笛子啊茉凉。”

推开门,阳光明晃晃地照了下来,我伸出手去挡,背后响起茉凉轻轻的叹息。

打小我便生活在卿一殿,不曾见过爹娘。

听桑枝仙子说他们去世得早,唯一留下的,只有定情时爹爹送予娘亲的一捧锦葵花籽。这捧锦葵花籽令我十分安慰,我从小嚷嚷着要种下,茉凉不肯,我便日夜叨扰她,茉凉耐不过我的吵闹,最后应允,只洒了一小撮种了。

现下我看着这株锦葵花,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悲伤之间,南海仙翁突然翻墙而进。我打了个寒颤,急忙背过身去。

南海仙翁抖了抖袖袍,缕着胡须,大步流星走过来。

“哎!小笙歌,午膳好了,不去吃吗?”他嚷道。

我摇了摇头。

他在我身后笑:“哦,我忘了,你的胳膊还不大好使。”

我蹲下身,没理他,兀自吹起了笛子。

“你的意中人就要离开,有些话,记得与他说清楚才好。”

扔下这话,他大步走远。

我一个人蹲在原地,手里握着他塞给我的那祛除伤疤的仙药,久久黯然。

日头渐渐往扶桑那头坠去,五色鸟伴着霞光飞上天空。整个下午,我都在园子里对着锦葵吹笛。

仙音能创造生命,这是回音宫的第一课。传说素女姑姑曾让世间百花齐放,只是我没有仙力,如若不是心绪烦乱,我想我不会对着锦葵花吹上半天,甚至悄悄盼望着它会突然在笛声中开出第一朵花。

因为天界的夜就快黑了,迟暮钟马上会敲响第一声,我紧张得很。

这时我的身后响起轻浅的脚步声,我看到一只小手伸了过来,他用力一摘,将我心爱的锦葵花拔走了。

那是爹爹留下的锦葵花啊。

“你再吹上一天它也是无法开的,我倒觉得这样含着苞更好看。”

有人在身后笑着说。

我勃然大怒。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回首将来人用力推倒了。

这时我才看见倒在地上的是神子卓昂。

卿一上神闻声走来,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我捂着脸,怔怔站在原地。

桑枝仙子推搡着阻拦他,句芒上神将愣在地上的卓昂慢慢扶起,茉凉不发一言把我圈在怀里,一切喧闹得出奇。

这时迟暮钟忽然响起它凝重的第一声。

念尘!

我挣脱他们,向外跑去。

“哪都不准去!把她关到屋子里。”卿一上神怒吼。

天界瞬间变成黑色,迟暮钟响起它最后的钟声。我被拉回卧房,两眼睁睁,看月亮像一把清冷的刀,无声割上天空。

直到卿一上神离开,我才匆忙跑到寻木树下。只是夜已深,树下早没了念尘的半个身影。

只有我落寞悲伤的凄凉,铺开一地月光。

我轻轻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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