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四章 1(1 / 1)

?月上中天,我正在园子里看锦葵花开,天际有朵朦胧的云,云上白洛鸟披着纱在恬睡。突然一阵风扬起裙袂,扬得月儿更亮,在地面上铺了一层碎银,我在满树斑驳中回首,看到茉凉仙子走过来。

说来已经几日没有见到她,自上次饭桌上不欢而散,她就仿佛凭空消失般,叫我屡屡敲不开她的房门,久别之下,我竟十分想念。

茉凉一如往昔平淡的眸光隐隐带了一丝笑意,细碎脚步,掠起遍地月光。我环绕着她的颈项,万分依赖的挂在她身上,正欲询问这些时日她去了哪里,茉凉却募然开口:“笙歌,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许久才惊喜地重复一遍:“茉凉,你是说真的吗?你爱上了一个人?”

她望着我,笑了笑,点头。我拥住她,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感动到鼻子都酸了,像是锦葵花千万年开出第一朵,又像是一个久久漂泊的旅人终于找到她的归途,我打心底里为她开心。

茉凉支着下巴,对着月亮出神,白色裙裾拖在靛青色的泥土上,像是自语一般,她吐露的话带着浓郁茉莉香:“笙歌,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动情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在一天之内爱上一个人,又在一天之内想要嫁给一个人。与他分别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快死了。”

我缄默不言,并不懂得快死了是一种什么感受,即使与念尘分别我也难过得点到为止。我只能稍稍体会到茉凉的些许无奈,因为她素来是这样一个个性的女子,连爱上一个人都如此个性如此迅速。我嗫嚅半晌,对寂寥天空远处的云竖起一根大拇指:“我敬重这位兄台,能被你爱上,他可真是太厉害了。”

茉凉拨开一抹茉莉花瓣衔在嘴上,粉色薄唇轻轻动了动:“也许并不是他厉害,而是我甘心认输。”言罢,她挥手抹开一片天,金色的夺目光华一闪而过,半空中虚虚浮上一幕光影:“笙歌,这是我的记忆,茉莉花树下,我与他江南初相见。”

光影跳跃,点亮一幕蹁跹,光影正中是一棵孤零伫立在山野间的茉莉花树,这是她记忆中的场景。月明星疏,短暂寂静过后,一个人影从画面右下角缓缓走入,我定了定神,正是茉凉仙子。她穿着一袭白裙,步若轻纱,素雅黑发似一汪丝绸散着莹莹墨泽披在背上,行进间,摇曳带动一树芬芳。定住,她伸出右手放在树干上,对着树根深浅交替繁复的年轮黯然出神。

这时,一位男子从树的另一头走出来,步履从容。嘴角不带一丝笑,眼神有些邪气,表情却认真,一身墨黑长袍覆着红色繁花织绣松松披在身上,露出的鞋边像是刀磨的一般,光滑锋利,他身材高大,一双丹凤眼,射出鹰一般的眸光定定落在茉凉身上。

半晌,他开口笑道:“姑娘也爱茉莉花?”

一句话如刀刃割破天幕,茉凉收回手,置若罔闻,目光流转,转身离开,冰雕似的眼看也没看他,两岸白花中只留下一抹孤傲背影,似乎这个浪漫的相遇并没有在她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在心里猜测,如若茉凉知晓她将会在片刻后爱上眼前这个男子,是否还会如此凉薄。猜到一半,画风突变,当我再回过神,茉凉已被禁锢在男子怀里。一阵轻风掠过,二人随风双双落在茉莉花树的枝头。

茉凉背靠男子胸膛,腰间是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黑色繁花锦袍撞上茉凉一袭白衣,就好似暗夜惊遇白日,两种境界生生成就一幅画般光景。茉凉坐在树上,挣了挣,低头见腰间手臂丝毫未动,素来清冷的眸子忍不住浮上一丝怒意,隔着花叶看不见身后的人,她怔怔问:“你是谁?”

身后的男子忽而笑了,低垂的目光透过枝头的茉莉花落在茉凉莹白耳畔上,收紧手臂,他的声音性感低沉,道:“我是你下一刻就会爱上的人。”

我一个哆嗦,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茉凉在一旁不在意温柔地笑,我心里想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只道河神那桃花眼是泡妞高手,不料茉凉身后这男子才是泡妞高手中的一大典范。我想幸好他不是对着我说这样的话,否则我很有可能把他从枝头一脚踹下去。

不过显然茉凉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画面中的她闻言只是微微凝眉,侧过头,白色衣袖掩掩落在身后男子的指尖里,她像是对着男子说,又像是对着自己说:“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又有谁能预料。”

男子目光一滞,起身,抱着茉凉如两只飞落的黑白色鸽稳稳栖落,衣袖翻转时不忘伸手折了一朵摇坠的茉莉花在枝头。

云峰藏了一弯弦月,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男子看着怀中隐没在月光下的女子,眼神似刀。腰间的手臂不觉间已收回搁在背后,茉凉退了一步,却没有退的太远,大概隔了半步月光的距离,抬起蒙蒙雾眼第一次打量面前的男子。我看得到她的表情,却看不到她此时所想,只是捕捉到她素来平静的眸子漾了一道光。

短暂寂静后,男子徐徐开口,鸷鸟一样锐利的眼睛装满沉沉探究:“你似乎是有心事。”

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茉凉眉眼轻皱,月光昭昭下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能被看出的心事,便不算心事。”顿了顿,出口音色冷清:“公子也爱茉莉花?”

束发的金冠微微一动,男子颔首,一声低应和着滚烫的温度从胸膛发出,墨黑朱花长袍有如彼岸大红的罂粟立在山野间,他挺拔的身躯将茉凉纤细身姿稳稳挡住,洒在地上勾勒成浅影,面无笑意,整个人如同言语一般神秘充满磁性:“世间花有百种,但我只爱一朵茉莉。”

话落,将指尖拿了许久的茉莉花轻轻别在茉凉耳后。

余声清浅,光影渐息,茉凉的回忆渐渐隐没月光里。画面消失前的最后定格是一山黑暗,黑衣男子执着她的右手无言凝望,茉凉垂首,露出黑发下光洁的脖颈,薄如蝉翼的眼眸轻轻动了动,却没有挣脱。

万籁俱寂,夜空恢复一片清明,弱蝉声声时而连绵时而停歇,锦葵花的香气丝丝缕缕,忽又散了,就像方才的回忆光影。右边,茉凉坐在我身旁的石凳上支着头,嘴角隐隐挂着温柔,目光纤长,望着我并不知晓的未达远方。我想这大概就是女子陷入爱情中的样子。

我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满心喜悦好像可以从手心流到她的心里,这一刻我发现虽然茉凉很少笑,每次笑的也很美,可是我却觉得没有哪一次比如今的她更好看。”

心里这样想着,嘴也跟着说出来。闻言,茉凉眉眼一动,细暧的眼角被情意拉得纤长:“笙歌,从前我极少笑,也极少开心。而如今的我即使不笑,却时时刻刻开心着。”

我伏在霭灰色的石桌上,歪头看着她的侧脸:“原来你这些时日向天帝请旨去了凡间,我好向往,常听人说江南风光好,不想人也是如此诗意。我盼你此生永远没有忧愁,盼他对你好,如若生个粉嫩的小娃娃,让他叫我一声小姨,我想我都不会吃姐夫的醋。唔,还不知姐夫叫什么?是否江南人士?”

茉凉扯出一丝笑,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大骇,睁大了眼睛看她,诧然许久,茉凉还是摇了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

我以手扶额,一颗心简直被雷击了。眼前果真是我熟悉的茉凉仙子,方才只道她对凡人动情了可能会有些许不同,不想还是如此个性,连爱人的名字都不知晓,这就好比上着茅厕却不知道上的是男茅厕还是女茅厕?着实……恩,我着实说了个很不文雅的比喻。

我习惯了茉凉的语出惊人,茉凉也似乎习惯了我的胆战心惊,我一时无话,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茉凉突然开口截住我未言的劝导,她的眸光如水:“笙歌,我以为爱情就该是这样的,名字,相貌,身世,可以作假的东西又有什么重要呢?在我眼里它们不及一颗真心。”

蝉声止住,园子里鸦雀无声,我听着她清凉的声音,觉着她说的有些对,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是我终究没有再说,因为对面茉凉再次陷入冗长的沉思里。

我想,这样大概也是好的,爱情里越是较真便越容易伤心。情到浓时,难得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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