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茉凉同我说了许多她与男子在江南的过往遭遇，听来无不充满浪漫诗情，言语间我仿佛已看尽江南美景，同时对人间的向往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若不是天寿宴万仙需齐齐到场庆贺，我想她一定会留在江南小筑上，做他一生娘子。
只是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寿宴已至。
这天，我被唤床的叮咛草叫醒，睁开眼，窗外天还没有亮，繁星点点缀在泼墨般的苍穹之上。我揉了揉迷茫睡眼，将将梳洗一番，拾了夜明珠往外走。院里，凤鸟在云床上打着鼾，红色的羽翼拖坠在地上，我伏在它鼓鼓随着呼吸起伏的小肚子上，真是比玉枕还要舒服。
褶皱的眼皮一开，凤鸟转醒，愣愣看着肚皮上的我，我抬头对着它硕大的脸庞温柔一笑：“早上好啊，大红。”
鸟躯一震，它一头从云朵上栽下。
我心情甚是愉悦，对它挥了挥手继续前行。夜明珠一路发出黯淡的光，天宫格外宁静，小苍兰的枝叶月华下摇摇瑟瑟，蒲草萎谒无声。哼着小曲，不刻便到达回音宫，远远望见宫门前燃着两根长烛，我轻手轻脚走近，越过众多不敌睡意抱着琴倚榻入眠的仙女，屏息进了后院。
预料中的落叶铺了满地，从脚下的台阶远远延伸到云桥的另一边，我伸了个懒腰，拿出袖子里的掩天石，心念一动，眼见呼啸的狂风卷着层层落叶在半空流转，而后，倏地消失。
这是河神送我的玉佩，我将它用成了高级大扫帚。
距寿宴开席只剩两个时辰，太阳从扶桑升起的那一刻，众仙将登上瑶台，回音宫需在那时为天宴奏响清明乐，素女姑姑这几日连着一众宫娥夜夜未眠，相比之下，我拿着掩天石，又被每日时不时出现的河神帮衬，着实算得清闲。
这一清闲，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遂我往院子深处走了走，寻思还有哪个疏于打扫的角落，才踏过一颗青石，突然一只手从右边伸过来，我一声惊呼：“月黑风高杀人夜！”
带着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得不动手。”
我猛睁开眼，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素色锦袍，似踏月归来，眉眼满墨色，头发被高高的玉冠束起，氤氲月光混成一道丝帛披在他伟岸的肩上，好一个翩翩佳公子。这样英俊的人不像河神，反而更似云上月君。
遂我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河神，你该升职了。”
他垂头看肩膀上我的手，半晌，突然问我：“如果我不是河神呢？”
我一愣，深邃认真的目光让我感到一阵莫名。什么是如果？河神就是河神啊。可是如果他不是河神，那又有什么关系，无论他是谁，他都是站在我身前的人。
我被心里的想法惊到。河神见我久久无言，眸光一敛，视线扫向我手中的掩天石，嗓音淡淡：“方才见你用这石头，用得愈发顺手。”
我连连点头：“虽然你每次出现都没个正经，但总归干了这一件好事。”
老天作证，我说这话绝对是昧著良心只为装蒜的。
河神闻言一笑，挑眉道：“没个正经？你这样说，倒好像我真对你做了什么。”一顿，他嗓音清冽：“笙歌，今日来，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我难以置信：“难得你也有重要的事找我，还偏偏选择这一天？果真那祸害回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河神拧眉道：“祸害？”
我颔首：“唔，是卓昂，我失言了。”见他不解，我寻了块脚边的石头，一屁股坐下：“卓昂滥情花心，我很讨厌他。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个神仙，你比他要强多了。还不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诶，对了，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坐在石头上，身前河神站的笔直，所以我只能抬头仰望他。他的身后是一轮蕴白残月，遍地瑶草挨着他的锦袍不住晃着，他璀璨的眸子似乎黯了黯，半晌，唇边一抹苦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