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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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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又在看我了?你穿越十年时光,披散长发,用怜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我。你是在安慰我吗?我的孩子,或者,你正在探究我?面对你如此清澈而友善的目光,我不得不承认,在对2007年12月8日的讲述中,我对你有所隐瞒。我隐瞒的是什么?是什么人什么事,让我即使面对你,也不愿意提起?

你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这是你认真思考时的惯有表情。我的孩子,聪明如你,怎么会猜测不到,这一切的症结,肯定来源于一个人、一个男人!是的,这个人,就是我叙述中刻意淡化、在电梯里遇见并在10楼先行离开的那个中年男人。看,又是中年男人?请收起你嘴角的讪笑吧,我的孩子。这个男人,和你所遭遇的赵久克截然不同。我和他之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故事。

我将如何向你讲述这个故事?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那就先为你介绍一下他吧。他叫穆梁书,时年45岁,是那栋大楼里的一名总编辑,我的领导。怎么,又是男上司和女下属,你觉得这个故事太过俗套吗?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必须要让你知道。穆梁书和你的赵久克是截然不同的男人,他有家有室,有着一个让人羡慕的幸福家庭。他的妻子是一位气质娴雅的大学教师,我曾经见过她,雨天撑着红伞等待丈夫下班。她的白色长裙在雨中飘扬,在红伞的映衬下,精致得犹如一副日式工笔画。他还有个女儿,曾经在某一年的黄昏蹦蹦跳跳地来找爸爸拿家里的钥匙。十几岁的少女,梳着高高的马尾,长满青春痘的脸上眼神澄澈。

作为一个45岁的中年男人,穆梁书有着和年龄不相衬的白净肤色,身材高大,腰腹突出。一团和气的笑容总是薄雾般笼罩在脸上,薄雾背后,则是他深藏不露的江湖心机和算计。老谋深算,这是我和他初次见面的第一印象。那是五年前一个春天的午后,我跳槽来到这家报社,部门主任领着我和他见面。他从10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出来,逆着光,我只看见一个男人高大健硕的剪影。然后,这个剪影向我走近,我看清楚了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灰色夹克以及脸上被精确设定的和气笑容。他看着我,笑容间滑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上下打量着我。他说:“经常在报纸上看你写的报道,一直以为是一名男记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他打着哈哈,连珠炮般地说完。不等我有所回应,他就对我伸出了手,同时嘴里蹦出一连串“欢迎”。

他的言行举止得体而流畅,不动声色地掌控着周围的一切。那时的我,还不能适应这样老道江湖的做派,面对一位陌生男人的握手,我有些犹豫,最后怯生生地把手伸了出去。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手竟然如此温暖舒适,在轻轻一握的瞬间,我竟然有些脸红了。

这就是我们的初次见面。亲爱的,说实话,那个春天的午后,我对这个男人没有太多的好感觉。他世故圆滑、笑容虚假,他活在面具背后、活在心机城府之中,他的世界于我而言全然陌生。五年之后,当我回忆起当初和他握手的这一幕,总是忍不住要对自己讪笑。我亲爱的孩子,你能想象吗,那一次的握手,竟然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一次身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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