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上面检查团来采油八厂检查一天，检查工作结束之后，局党委书记华胜康找黄宏达谈了一次话。华胜康说：“小黄，你这几年干得不错，干出来一个大采油厂，经局党委研究，准备推荐你担任副局长职务，你有什么意见呀？”
黄宏达激动地说：“华书记，我是您一手栽培起来的，您说让我干啥就干啥，我没有什么意见，我完全听您的。”
华胜康解释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这是局党委的意见。”
黄宏达好像承认错误似的又赶紧说：“是！是！党组织让我干啥就干啥，我完全听从党组织的安排。”
华胜康不紧不慢地说：“下一步，你对采油八厂领导班子的安排有什么建议呀？”
黄宏达考虑一会儿说：“华书记，您看副厂长杨德斌怎么样？老杨工作兢兢业业，和其他人关系处理得也很融洽。”
“杨德斌工作是不错，但是，文化程度有点低了，再说，年龄也有点大了，现在我们国家已经进入到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期了，搞社会主义建设还得靠有知识的人才行呀，我们还得多提拔一些文化程度高的人呀，这也符合党中央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号召嘛。”
“您看罗大年怎么样？这个人工作很认真，虽说被打过右派，但还是很听话，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和党组织保持一致。”
“这个人技术业务很强，现在像这样的管理干部局里业务处室很缺，组织上准备把他调到局机关来担任业务处室的领导工作，再说，他年龄也比较大了，再在下面干也不合适了。”
“您看从基层大队长里提起来一个怎么样？我觉得周连成这个小伙子不错，大学毕业，学的专业就是石油，又有知识又年轻。”
“小周太年轻了，再说，由科级干部直接提为正处级也是不合适的，我怕会引起非议呀。”
黄宏达说：“我觉得可以先把他提到一个副厂长的位置上，锻炼一段时间再转为正职。”
华胜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突然又消失了，然后说：“最近，我那个宝贝丫头又给你添麻烦没有？”
“没有，没有。”黄宏达赶紧笑着回答。
华胜康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不能惯她啊。”
“华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不会惯她，她和小周两个人干得都不错，现在厂里还缺一个宣传科长，我准备让小华担任这个职务。”
“她能行吗？别给你惹麻烦呀。”
“这个小丫头工作泼辣着呢，华书记，她还真有点像您的性格，有魄力，我看她完全能胜任这个职务，就是给她一个厂副书记，她也能胜任。”
华胜康笑笑说：“你可别把她捧上天了，这样会让她摔跤呢。”
黄宏达又把话回到正题上，“华书记，我们先把小周的副厂长推荐材料报到组织部门吧。”
华胜康沉没一会儿说：“单独提他，我看不太合适，是不是多提两个，你们厂在知识分子当中还有没有年龄比较大一点的有实践经验的中层干部了？”
黄宏达考虑一会儿说：“有倒是有一个，他叫石祥地，现在是采油三大队的大队长，是从基层干上来的，业务能力和工作作风各方面都很强，就是有一点不好，爱发点牢骚。”
“吃菜吃心，听话听音。牢骚里面也有多种内涵，看你是否会品它，当一个领导要善于品味下面的牢骚，能品出它是香味还是臭味才是你的本事，他是为工作发牢骚还是为自己的待遇发牢骚呢？”
“都是为了工作发牢骚，他总能提出些不同的看法，有时弄得你下不了台，不过，他还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发过牢骚。”
“共产党执政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嘛，再说了，技术上的事还是要多听一听他们知识分子的嘛，他们毕竟有专业特长嘛，在这方面我们可不如他们。”华胜康又问：“他平时听不听话呀？关键时刻能不能和组织保持一致呢？”
“在这一点上他做得很好，他即使再有不同的看法，只要是上面决定的事，他都能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
“这就够了，选拔干部不能求全责备呀，虽说有缺点的人才不是最好的人才，但是，没有缺点的人才那叫庸才，整天溜须谄媚的人才那叫奸才。庸才可用但不能委以重任，奸才可以利用但不能使用，剩下的就是有缺点的人才了，你说，不重用他们这些人还能重用谁呢？”
“您说得有道理，华书记，您的意思是……？”
“我看呀，石祥地和周连成可以先提为副厂长锻炼一下，另外，也可以从干得好的工人干部中适当地提一个，建设社会主义还得靠我们工人自己的队伍嘛，现在知识分子毕竟还是少数嘛，我们还需要从工人干部中培养一批有知识的接班人呀。”
“那谁来担任书记厂长这个职务呢？”
“干部队伍还需要讲一个平稳过度嘛。”华胜康干咳了两声，然后端起水杯抿一口水，接着说，“现在上面要求党政要分开，书记管干部队伍和机构建设，厂长主要抓生产，下一步，书记和厂长不能一个人兼了。采油八厂的党委书记你暂时兼着，杨德斌可以暂时担任一段厂长，过度一下，人家兢兢业业干一辈子了，我们组织上也不能亏待人家，你说是不是？”
“是！是！这样最合适了。”
谈话之后，局党委对采油八厂的领导班子进行了正式调整，黄宏达任厂党委书记，杨德斌任厂长，罗大年调到局机关业务处室任处长，石祥地和周连成及冯建设都被提为副厂长。班子调整之后，黄宏达心理活动十分复杂，首先是高兴，高兴是因为他快要升副局长了，他夜以继日地工作，终于有了回报。他这种高兴是一种平淡的高兴，升迁的喜讯并没有使他心里掀起激情的波浪，按理说，他早都应该享受副局级待遇，因为他在部队就是副师级干部，但是，从部队到地方都是降半级使用，所以，这次升职也只能算恢复了他原有的干部待遇。
在高兴的同时他也非常感激老领导的栽培，他心里很明白，这都是老领导栽培的结果，如果没有老领导的栽培，尽管他原来就是副师级干部，恐怕再提十个副局长也轮不到他，顶多把他弄到局机关，给他个副局级待遇享受享受就很不错了，因为比他有才华的厂处级干部太多了，况且，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他文化程度高。目前，他心里又感觉非常惶恐，他党委书记兼厂长干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在采油八厂已经建立了权威，在他这个一亩三分地里，他可以随意呼风唤雨，权威就是他的生命，其它待遇他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权力。现在，上面副局长一职没有宣布，下面厂长一职又不让他兼了，他感觉权力失去了一半，感觉到他的权威受到了威胁。为了维护他的权威，让大家对他都言听计从，他在干部队伍上又下了一番苦功夫。他在第一次领导班子会上说：“为了加强干部队伍的建设，按照上级党委的要求，我们要加快培养更多的后备干部，把干部队伍划分为三个梯队进行分级培养，逐步提拔。我们选拔后备干部时要注重革命化、知识化、年轻化、专业化，这也是党中央的要求，同时，我们也要注重培养我们工人自己的干部，把那些表现突出的工人纳入到我们干部队伍来，文化程度低的要送出去进修，使他们补上文化知识这个缺陷。我们要有目标地进行培养，先搞好第一梯队的干部队伍建设，把最有希望的纳入到第一梯队，接下来，我们还要搞第二梯队建设，第三梯队建设，使我们的干部队伍形成一个向心力，都要向党委靠拢。”
会后，厂里往各高校送出了一大批的培训人员，赵四通、鲁三元、陈向阳都被纳入到第一梯队的干部队伍，因为文凭达不到新时期干部素质的要求，尽管生产上很需要他们，黄宏达还是把他们送到高校进修去了。
赵四通为自己的大好前途欣喜若狂，他正要准备交接工作、打背包去高校报道的时候，突然被黄宏达电话叫过去，狠狠地训一顿，原因是他们单位一个职工在路上卖柴油，正好被黄宏达路过抓住了。黄宏达气乎乎地说：“小赵，我对你寄予这么大的希望，你让我很失望啊，你怎么把队伍带成这样子了，在你的职工队伍里竟然出现了盗卖国家物资的现象，让我很痛心啊！用老百姓的话说‘这叫吃里扒外’，一边吃着国家的，一边还坑害国家，这样下去，会毁掉我们职工的队伍，毁掉国家的企业，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功臣了，而是国家的罪人。我们决不能视而不见，决不能让这样的事蔓延开来。你要抓住这件事不放，严肃处理当事人，把它当成反面典型教育广大职工，彻底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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