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赵四通昨天晚上打麻将赢了一千多元钱，早晨上班喜滋滋的，他嘴里叼着一支带过滤嘴香烟，身子在靠背椅上半躺着，右手里拿着当日的一张生产报表，胳膊肘支在扶手上，歪着头浏览着当日的生产情况。他看着生产报表一阵阵喜波从心里传到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此时，手中的报表似乎变成一片彩云，他驾驭着这片彩云在空中飘飞，彩云越飞越高，越飞越快，他费劲全身力气也未能把握住飘飞的方向，他感觉就像脱离了地球引力，成为宇宙中一个自由飞翔的物体。过一会儿，从飘忽的眼神里露出狡黠的目光，他想原油产量超出计划这么多运行也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准局里该给增加原油产量指标了，想到这儿他坐直身子，把报表放到办公桌上，拨通洪得水的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洪得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进门就问道：“厂长，有什么急事吗？”
“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赵四通不急不慢地说，然后把生产报表递给洪得水，又说：“你看看，我们的原油产量超出计划这么多不行啊。”
洪得水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说：“厂长，年初原油产量超计划运行有什么不好呢？又不是到年底该配产了，压一压产量有利于下一年配产。”
“局里看我们产量这么高，万一再给我们追加产量指标怎么办呢？再说，以后要是产量低了怎么办呢？”
“您的意思是想把多余的原油存起来？”
“就是这个意思，多余的原油就不要外输了，先存到你们联合站，等到以后产量低的时候再补上去。”
洪得水为难地说：“不行啊，厂长。”
“怎么不行？”赵四通皱着眉头问道。
“现在站里大小罐都装满了原油，就剩一个两千方的小罐还是漏的，已经没有地方可存了。”
“你们抓紧时间把那个两千方的罐修一修。”赵四通站起来又补充说，“越快越好。”他握着拳头做几个扩胸的动作，好像体内的气血快把他的皮肤撑破了，满脸通红，眼睛充满血丝。
洪得水仰着脸说：“再快，最少也得要十天半月的，就是修好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你说怎么办？”赵四通不耐烦地说。
“最好我们能两条腿走路。”
赵四通重新坐下来，说：“你说说，怎么走？”
洪得水往前凑一凑身子说：“我们这边按照您的要求马上修罐，您呢，到外输油库和他们领导商量一下，让他们把我们多余的油暂不算我们的产量，先存到他们那儿，等我们需要的时候再让他们给我们补上。”
“他们会同意吗？”赵四通也往前探一探身子说。
“所以说，这事必须您出面才行。”
赵四通低下头，两手按着生产报表，若有所思地说：“能行吗？”
“只要您们领导出面就能行。”
第三十五章2
赵四通抬起来头，笑笑说：“那我去试试。”
虽然赵四通善于搞人际关系，但是，他对输油这方面的工艺不是很了解，去外输油库之前心里还是很虚，所以，他把计划科科长、生产技术科科长、调度室主任、联合站站长、厂办主任都带上了。外输油库主任齐阵营知道他和黄宏达有不一般的关系，他得知他要来油库，他也组织了一个浩浩荡荡的迎接队伍恭候他的到来。他在会议室门口握着赵四通的手使劲摇晃着说：“欢迎赵厂长来我们这里指导工作。”
“指导工作可不敢，我是来拜访您们，给您们添麻烦的。”赵四通笑着说。
“就怕您们不给我们添麻烦。”齐阵营边说边把他们让进会议室，他坐下来又说，“赵厂长今天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呀。”
赵四通尴尬一笑，说：“我们都是小人物，怕来了您们不欢迎呀。”
“哪里！哪里！谁不知道您赵厂长现在是局里的红人呀，我们请还请不过来呢，哪敢不欢迎呢。”
“只要您不怕我们给您们添麻烦，以后我常来。”
“不怕，不怕。”齐阵营笑着应道。
“我这次来就是给您们添麻烦的。”
“您说吧，是什么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们。”
赵四通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有点油，您们看，能不能暂时存到你们这儿？”
齐阵营不自然地一笑，说：“是这个事呀。”接下来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停顿下来了。要说这个事也不是不能办，但办起来很麻烦，从内心里他不想答应他，但是，他考虑到他与黄宏达的关系，他又不想得罪他，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正好在这时候有一个人轻轻走到他身旁，和他悄悄说两句话，他马上站起来说：“赵厂长，您稍微等一会儿，我出去接一个人。”
齐阵营要迎接的人就是周连成，他今天也是为原油产量而来。周连成只从到采油一厂当了厂长就没有过上好日子，采油一厂是最大的一个采油厂，是局里的一面旗帜，各方面拔得都很高，当年华胜康为了尽快把周连成培养出来，有意识地让他挑起了采油一厂这个重担子。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周连成去的时候采油一厂正处于油田开发的高峰期，而且，开发高峰期已经达到最顶峰，并且，没有现成的后续资源接替，周连成上任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使原油产量往上再爬一个台阶。由于前期的不合理开发，原油产量往下一降再降，局里为了保住这一面旗帜，年年配产都很高，弄得采油一厂年年完不成任务，年年工作都很被动，周连成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完不成任务不仅仅是周连成无法交差，局里也很没有面子，所以，年年计划处都悄悄地给采油一厂补上一些原油产量，这个事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采油一厂的油田开发形势在蒸蒸日上，任务完成的很好。但是，周连成心里很清楚，也很苦恼，而唯一庆幸的是各部门对他的工作都很支持，特别是计划处，不等他去找，到年底之前就把他们欠缺的那一块原油产量给补上了。但是，去年年底计划处到采油一厂盘库时把他的库底都收拾光了，今年一开始采油一厂就欠产，已经连续欠产两个月了，局里考核时连职工的奖金都没有拿过来，周连成找到计划处处长张毕生，想让他给补上一些产量，或者调整一下计划，他没有想到在计划处碰了钉子。
张毕生说：“小周厂长，我们计划处往年对你的工作已经很支持了，每年都给你们往上补窟窿，现在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我手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原油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