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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一对孤苦悲伤的母女他失去了语言能力，无力地发出一声叹息，一声长长的叹息泄去了他来时带着的一身崇高的责任。他用手绢缓慢地擦拭着眼泪，他的表情和动作都似乎极为平静，而内心世界却似翻江倒海，他想我这个工会主席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我的使命是什么，我又有什么权力来伤害这一对柔弱的母女，她们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让她们承担不该承担的痛苦。灾难无情，难道人也能失去怜悯之心，我这样做还能算是一个人吗，他越想越感到无地自容。尽管手绢早已把两只湿润的眼睛沾成干枯的泉眼，但是，他仍然把手绢捂在眼睛上不停地擦拭着，以掩饰他内心的愧疚。丘万本看着他久久不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轻轻地连喊两声，“主席，主席。”丘万本的喊声使他从痛苦和自责中清醒过来，他暗暗责备自己，他想我现在的身份是领导，感情怎么能这样脆弱呢，怎么光顾得难过了，把正事都忘了。
“主席，怎么办呢？”丘万本又轻声地说。
他停止擦拭眼睛，一直举着手绢的手也放下来，然后看看丘万本，但仍没有言语。他心里又想我现在可是厂党委里的一员，是厂里的一名领导，我必须为组织和厂里负起责任，今天我是代表厂里来做工作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全厂的利益，为了大多数职工的利益，我没有什么内疚的。他又用手绢沾一沾眼睛，然后马上就把手放下去了，他慢慢说：“你们失去亲人很难过，我们很理解你们，我们也和你们一样难过，但是，你们总得往下过吧，你们先别哭了，这样下去，即使大人吃得消，孩子也受不了啊。”他摸着孩子的头安慰道：“不哭，不哭了，啊！”孩子的哭声减小一点，死者的爱人也由痛苦的哭声变为悲伤的抽泣。他接着说：“按理说，应该按工伤处理，但是，那样处理的话，对你们家并没有多少好处，而厂里损失就大了，造成的政治影响有多大先不说，光局里扣我们厂职工的奖金就比按工伤赔偿你们家的多好多倍，我们把这个钱拿回来发给大家，然后再让职工都捐给你们家，也比让局里扣了好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死者的爱人一直抽泣，就是不表态。痛苦、歉疚、急躁一起涌上丘万本的心头，他用双手捂住脸使劲揉两下，然后恳求说：“大妹子，你别光哭，你有啥心里话就说说，说出来也许心里会好受一些。”
丘万本不劝还好，一劝她哭得更厉害了。齐天喜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说不成事，他说：“今天你们都累了，你们先休息吧，等以后你们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我们再来看你们。”
齐天喜和丘万本无功而返。过两天，丘万本又让几个和她要好的姐妹去做她的工作。她感觉几个姐妹的话既像春风细雨，又像绵里藏针，说过来倒过去的意思就是让她能顺从厂里的意思。她静下来想这也许是她们母女两个的唯一选择，她这一对孤苦伶仃的人除了依靠厂里，还能依靠谁呢。如果不顺从厂里的意思，让领导受到处分，扣了大家的奖金，除了厂领导对她们不满意外，说不准连周围的职工家属都狠她们，那她们还怎么能在这儿呆得住呢，以后有了事谁还会帮她们呢，她们已经失去了小家庭的温暖，不能再失去这个大家庭的温暖了，为了把可怜的女儿抚养成人，她顾不得丈夫的名誉了，她默默地念道：“孩子她爸，我知道你很爱护我们这个小家庭，你非常喜欢我们的女儿，为了女儿你什么都舍得，可你没有完成你的义务就悄悄地走了，走得是那样的匆忙，除了让我们无穷无尽地心酸，其它什么也没有给我们留下，你如果还爱我们女儿的话，现在你只能用屈辱来换取女儿的幸福了，工伤也好，疾病也好，反正你都永远回不到我们身边了，这对你都不重要了，为了我们可怜的女儿，你就永远在地下保持沉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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