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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多领表的职工中只有严平乐的脸上没有笑容。按照文件规定，他可以享受到最优厚的内退工资待遇，他已超过五十二岁，由于他没有子女顶岗，内退后不但可以拿到百分之百的工资，而且，还要在现有的工资上给他增加一级。面对这个优厚的退休政策他心动了，他也随着大家领一张退休表格，但是，当他拿到表格后又迟疑不决起来，别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退休顶岗政策，他心事重重地一个人在那儿徘徊，似乎这个政策是别人的开心丸，对他来说确是闹心丸。平常嘻嘻哈哈的他一言不发地上一天班，下午下班后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尽管肚子早已咕咕响，但是，看着他老婆端上的饭菜却没有一点胃口，迟迟不愿意动筷子，他老婆吴贤妹催促说：“你快吃呀。”他拿起筷子吃两口又放下来，吴贤妹疑惑地说：“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好吃呀？”
严平乐没精打采地说：“不是，我不饿，累了，我去睡了。”
吴贤妹关心地说：“老头子，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病。”
“没有病，这么早，睡啥觉呢？”
“你怎么这么啰嗦呢。”严平乐不高兴地说，然后躺在床上再也不吭气。他在床上哼唉地翻来覆去，退和不退的念头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一会儿退的念头占据上风，提前退休不但不降工资，反而还给涨工资，这样的好事到哪儿去找呢，如果不退的话，万一在正式退休前不给涨工资的话，那不太亏了；一会儿不退的念头又占据上风，如果退的话，每月就没有奖金了，这每月的奖金比一级工资可多多了，再说了，谁敢保证在正式退休之前不涨上几级工资呢，经济帐只是让他犹豫不决的一个方面，更让他发愁的是退休后去干什么，论他现在的身体再干它十年也没问题，工作不仅仅保证了他生活上的来源，也给他带来了很多快乐，让他劳动锻炼了身体，而退休后去干啥呢，难道就这样天天在家里呆着等死吗。他转念一想，似乎退休后又有了去处，他可以回老家嘛，或者去他儿子那儿，可是，他现在的房子又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刚把这房子里外翻新一遍，花了不少钱，要是把它退掉的话那不太亏了。他越想越睡不着，等吴贤妹看完一个电视剧睡下后他又穿衣起来了。
吴贤妹打着哈哈说：“老头子，今天你犯神经了，我看电视你睡觉，我睡觉了你又起来，你到底有什么事呢？”
“没事，你睡吧，别管我。”严平乐说着走出卧室，坐在沙发上抽起闷烟，他一支接一支地抽，散发出的烟雾结成一团一团的愁绪，烟灰缸里的烟头渐渐地鼓起一个小山包，他眼睛眯着，嘴唇已没有知觉，但嘴里噙着的烟头仍然忽明忽暗地冒着烟雾，这烟雾随着他的呼吸忽浓忽淡，而他的呼吸又随着他情绪的变化忽强忽弱。由于烟雾和时间的双重催眠作用，他终于忍受不住困倦的引诱，慢慢地合上眼睛，和衣躺在沙发上。他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才发现身上多了一条被子，被子是他老婆凌晨两点多醒来时给他盖上的。
早晨一上班，他又把表格交给胡惠敏，并说：“我不退了，这表还给你，给其他人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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