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书皖转过身,直视他浑浊布满血丝的双眼,“现在不放过你的人,不是皇帝,而是纪郑泓,萧大人若是还想不明白,那么这替死鬼做的就太冤枉了,不是吗?”
萧林像疯了一般的摇头,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人均自私自利,纪郑泓为了保全自己就一定会舍弃你。”庆书皖语言凌厉,目光如炬的步步紧逼:“死了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又算得了什么呢?萧大人试想,出了这事情,纪郑泓连自己都难保全,又有何精力来保全你?说什么不可能?我不知道萧大人的这份自信感是从哪里来的。”
顿了顿,歇了一口气,庆书皖继续说道:“实话说,萧大人牙关咬的这样紧,不就是为了捡一条命吗?可现在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如果真的这样,我劝您最好死的痛快些。只是……您死了之后,又是谁得意呢?”
这一通言辞激厉,萧林已经膛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萧林冷哼一声,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萧大人认为我在坑你吗?我有这个必要吗?我与大人您无冤无仇的。”庆书皖轻松的开了两句玩笑,缓慢的转过身来,温和笑着伸出手,“我只是给萧大人……一个求生的机会而已。”
庆书皖知道萧林求生欲望有多大,就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力,人非圣贤,自然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果然,见他低头考虑片刻,抬起头试探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我要你照实说,详细说。萧大人是个聪明人,你仔细的想想,一个池塘里的鱼,自然是要挑大的抓了。”庆书皖笑了起来,如沐春风。
萧林很精明的道:“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请求你无论如何要保全我的家人,如果你能办到,那我这个命就随便给你摆弄。”萧林低下头,言辞诚意十足。
庆书皖没说话,情绪波澜不惊,“萧大人不必担心,庆某自当尽力。”
说了这么多话,萧林也没了力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慢慢的垂下了头去。
庆书皖知道这笔交易算是达成了,这萧林也知道这次事态严重,是株连的大罪,所以才会对自己有这种请求。
刚出了监牢,在外面等候的楚浩远立刻迎上前来,满脸期待的问道:“庆兄,如何了?”
“嗯,他愿意招了。”庆书皖缓慢的说出几个字,复而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楚浩远好奇他到底跟萧林说了些什么,险些后悔死自己没在场,“哎呀!庆兄,你就快说了吧,急死我了!”
“其实也没什么,对症下药而已,萧林不肯招供,无非是想保全自己的一条命,害怕牵连满族,抓住了这两点,只怕他是不想招也要招了。”庆书皖被他问的心烦,草草敷衍了几句,便称累先行回府了。
回府之后,庆书皖便一直在想,萧府上上下下都已查封,这个看似随意应允的承诺,实行起来难度却是大得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基本逃不了处决的命运。
只是皇帝若是念及他主动招供,那这件事情或许还不能是个死局。
萧林招认的供状已在早朝的时候放在了皇帝陛下的御案上,皇帝龙颜大怒,当即要问丞相纪郑泓与内务府总监司孟的罪,这一下朝廷风向突变,之前归于太子麾下的人也纷纷倒戈向了颜王。
这朝廷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丞相纪郑泓便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儿,现如今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保不会查到太子的头上,这个时候不得选择明哲保身吗?
太子得知此事,简直气得不得了,他当初便看那萧林獐头鼠目的样子不太顺眼,没想到他还竟然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头疼这些了。
皇帝前后脚将太子和大理寺卿楚严召入了宫,这个时候,太子便知道麻烦大了,不光连手里的两颗棋保不住,连他自己都像走在刀尖儿上。
刚来到殿角前,二人便齐齐碰了个面,楚严则是鞠腰行礼,急匆匆的朝殿内走去。
太子知道此番定不是什么论功提赏的好事,心中已打算怎么都不能认罪,可眼下太子却当场傻眼了。因为皇帝这次召入宫的,除了楚严,还有另外一人。
萧林身穿囚服,手戴镣铐的跪在殿下,已经准备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倒出来,他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去相信那个人,但是就算是保住性命,太子跟丞相却也绝对饶不了他,倒不如拉几个人做做伴,死得痛快些。
得皇帝准允,萧林以头触地,懊悔莫及的说道:“罪臣酿下如此滔天大罪,实在有违圣上恩泽,臣愿意坦白认罪。”
萧林毫无退缩之意,字句坦然的道:“因南锡禹城是北边进贡车队必经的路线,车队在当地歇息之时,由管辖车队的刘头领从中扣出一批银钱,随后在与丞相和内务府总监司孟私下串通,把少出的银钱不计入账册内,就这样一来二往的,已有三年……”
这件事情是什么流程,牵扯进来了什么人,萧林都一五一十把所知道的内情全部吐了出来,而这幕后到底是谁在操控的,他却不知情。
这个时候,楚严上前一步道:“陛下,这是臣搜查出有关南锡一案的账本明细。”
“呈上来。”皇帝挥一挥手,身边的侍奉太监已快步接过楚严手中的账本,呈了上去。
皇帝翻开账本,粗略的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眼,账本上件件桩桩列的很清楚,无不指证太子罪行。皇帝气的连手都在颤抖,怒火三丈的一抬手扔了出去,砸在太子的脚边,“你这逆子,给我跪下!”
太子噗通跪下,表情惶恐,畏畏缩缩,“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啊,儿臣也不知这……这账本是从何而来。”
“事实确凿,你还敢狡辩?难不成谁还敢把脏水泼在你身上?”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对这个儿子已经是失望透顶,平常他昏庸腐败无度也罢了。
皇帝头疼的扶住额头,挥了挥袖,“回你的东宫去吧,没朕的准许,不得踏出一步。”
太子本想在狡辩两句,可一想父皇对自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只得悻悻的告了退。
皇帝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早对太子的品行与道德颇为不满,可自己现在还没死,他就已经将手伸向了国库里。而朝官大臣中又有多少是冢中枯骨,吃着朝廷俸禄不做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