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抢道“必不是我们说的那句,大哥哥快说!”
“我是风流帅。”
“要你说诗词,怎么还自夸上了,也不嫌害臊!”凤姐笑道。
众人也是一阵笑。
这边黛玉确是反应过来了“是蝶恋花,送潘大临么?”
“竟真是东坡先生的词啊?”
“可不是,这是东坡先生在忆往昔,原文道三十年前,我是风流帅!可见这位对自己年轻时候满意得很!”
“往日间听人说诗词,皆是听不懂的风花雪月,头一次知道还有这样浅显直白的!”凤姐不会作诗,乍见了自己能懂的,惊奇不已。
“因嫂子不读诗,作诗的用词浅显却生动活泼的原不少的,像易安居士就有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这样写人倦怠神思,诸事不属的。”迎春罕见回了话。
“还有陆游那句我与狸奴不出门,生生的就是把狸奴当成了家人了“。惜春爱猫。
“东坡先生还有一句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宝玉顽憨,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
“呸,却是你!”黛玉顺手把瓜子皮扔在他身上。众人见状哄堂大笑。
“妹妹啐我做什么?”只有宝玉不解。
“这哪是啐你,这是应你的门呢,岂不闻王实甫的山坡羊,尾句就是这一句。”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
“可知林姐姐涉猎极广,答得也极妙!”探春拊掌笑道。
“今儿我才知道,诗词还能这样的有趣味,竟不都是之乎者也!”
“可别把凤姐姐带歪了,不过说了几句凑趣的,哪能都是这样的。”探春小的累了,把手撑在凤姐的肩头。
凤姐原也爱惜探春,这样的出身,才情样貌样样出挑,要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嫁去做王妃都使得。见她这样,知道是酒劲上来了,叫丫头们多上几碗醒酒汤来,给每位都喝一碗。
喝过醒酒汤,又谈论几句饭了要睡便睡,睡了要歌便歌,呵呵呵呵呵呵,等语给凤姐取乐。贾珠眼神迷离,不过下午四点来钟的样子,因下着雪,屋里已掌了灯。就着昏黄的烛光,看一家子说说笑笑,耳边是她们嗑瓜子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像淋了大雨之后突然浸在温水里,四肢百骸没有不妥帖的。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滋味。
世上哪有生来就爱孤独的人呢?不过是无所依托,只能承认自己爱孤独罢了,有这样的温暖谁又不愿做风雪夜归人呢。东坡先生说的对,我心安处是故乡,哪怕在异乡,有家人陪伴,也就足够了。多年后,贾珠也一直记得那天大雪,大家聚在一处吃饭玩闹,这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