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渡口(2 / 2)

徐漫这才面色松了下来,仍旧拉住我,又唤了魏月、刘超一起,四人鱼贯着走进了放着麻将桌的房间,沈西泠则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刘超找来了事先带来的扑克牌,大家马上开始分牌、洗牌,好不热闹。

沈西泠看了一会儿牌,毕竟不是太在行,也不是很喜欢,便感到有些无聊了。见我们玩得欢,也不打扰,慢慢就踱出了房间。

此时,池塘边的那群人又较先前更加热闹了。那池塘许是很久无人打理的缘故,日积月累的,淤泥既深且肥,养得那些虾子呆头呆脑的,直往杆子上钻,简直是“会移动的带壳肉条”,陆正才他们很快吊了一大桶,兴奋得哇哇直叫,惹得一旁的谷利芬、杨少红心痒痒的,央着他们多做了几个吊钩,也开始吊了起来。

沈西泠刻意不往那边去,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慢慢就踱出了大门。门口还停着他们骑来的自行车。她的黑色凤凰今天早上刚刚擦过,锃亮的黑色车身,一只五彩尾巴的凤凰骄傲地背对着观众,只将头微微偏过来一些,细长的凤眼带着些匠气的呆笨,却胜在毛色艳丽,竟也有几分夺目的美。沈西泠又扫了一眼其他几辆车,一眼便看到郭磊的那辆永久牌的二八大杠,踏脚的挡泥板上灰扑扑的沾了好些泥,男生做事便是如此,永远粗枝大叶。她从那些车前走了过去,朝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路两边都是小楼房,房前都有个小小的水泥院子,有一家没有搭前院墙,一排矮冬青便暂代了。挨着那些冬青插了些竹竿,一些爬藤的牵牛花已经左扭右扭地缠在了上面,临到末梢了,却远远的伸了出来,上面嫩生生的几片叶子好像嫩绿的小手,风吹过来,一荡一荡的,自顾自的欢喜。

沈西泠在路中间站了一会儿,看着空无一人却满是车辙印子的道路,那些车印子仿佛是从她的身体里延伸出来的,一直不断的往前延伸着、延伸着,直通向无边的虚无里去,沈西泠突然觉得,此刻她的心里竟是一片荒芜。

她散了一会儿步后,到底怕出来久了惹人猜疑,便又慢慢踱了回来。远远看见路上站着一人朝她望,走近些一看,却是她最不愿意碰上的那个人,不由得便面红心跳起来,但她还是强自镇定地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嗨!你怎么也在这里?”

郭磊问她:“前面看到什么好玩的了吗?”沈西泠摇摇头说:“没有。”末了又加了一句:“随便看看罢了。”郭磊说:“我正好无聊,准备去刚才路过的葡萄园看看,要不要一起去?”沈西泠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她无意地睃了他一眼,心里却没来由地动了一下,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便没有说出口。她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

他骑着他的二八大杠车,她骑着她的凤凰女式车,仍旧朝着来时的路向前赶,迎面的风都被抛向脑后,呜呜地响,沈西泠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在追向已逝的时光。

葡萄园是属于夏日的时光,但这时光似乎还没有完全苏醒,有碧绿的葡萄从树叶下一咕噜一咕噜的嘟哝着,要等到红得发紫了才能被采摘,沈西泠跟在郭磊后面慢慢地在一排排一人高的葡萄架子里穿行,郭磊突然停了下来,害得她差点撞上他。他转过身,手里捻着一颗碧青的葡萄,笑嘻嘻地说:“敢不敢吃?”沈西泠看着那颗碧色的葡萄,笑着摇摇头。郭磊说:“哼!胆小鬼!”说着便将那葡萄丢进了嘴里。他假意地咀嚼了一番吞了下去,挑衅地朝她抬抬下巴,说道:“味道还不错,怎么样?敢不敢尝一个?”沈西泠受了他的激将法,一抬手也从葡萄架上拽了一颗碧绿的珠子塞到嘴里,牙冠一咬,顿时酸涩横流,她猝不及防,本能地发出“嘤咛”一声,用手捂着被酸麻了的腮帮子,脸皱成了一颗核桃。郭磊自然是狂笑,用手指着她,笑到说不出话来。她沮丧地想,她是永远不可能赢他了。

她不肯服输,依旧把那颗酸涩难当的葡萄吞入肚里,冷着脸看着还在捧腹大笑,笑到停不下来的郭磊,说道:“我吃了,你敢再吃一颗吗?”

郭磊停了笑,看着她。彼时,夕阳的光芒斜斜的穿透他们身边的这一丛葡萄架,从葡萄叶间,从嫩薄的叶片后,穿透过来,星星点点。沈西泠的头顶也被一束阳光笼罩,像带了顶黄灿灿的帽子。郭磊朝她耸耸肩,说道:“我才不上当呢。”转身向前走。沈西泠一时气结,对着他后背喊道:“胆小鬼,哼!我回去了!”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喂!等一下!”沈西泠听到后面的喊声,却没有停下脚步,倔强着朝前走。

“咚咚咚”几声脚步声,比她高半个头的郭磊已经跑到她前面,笑嘻嘻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西泠朝左跨一步,他也朝左跨一步,沈西泠朝右跨一步,他又朝右跨一步,总是挡在她前面。沈西泠一赌气,掉头朝后走,这次郭磊却没跑过来拦着,只是站住原地笑着道:“你们女生怎么都这么小气?开个玩笑就急了。”沈西泠突然煞住脚步,伸手从身旁的葡萄架子上摘下一颗又大又青的葡萄,回头走到郭磊面前,眼抵着眼将那颗葡萄举到他眼前,半笑不笑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男生最大方了,不介意开个玩笑吧?要不要吃一颗啊?”郭磊看看葡萄,又看看她,站得近了,从她像玻璃珠子般的深褐色的瞳仁里,可以看见他自己好像站在一个圆形的凸镜前,两头被拉得又长又细,中间却怪异的凸起,仿佛一个面团儿被拉成了面疙瘩,在奇异的她的世界里。他楞了一下,接过那枚葡萄,想也不想便扔进了嘴里,也是牙冠一咬,酸涩满口。他冷静地忍了2秒钟后,就控制不住面部的颤抖了,他倒抽一口冷气,想:“知道这个会酸,没想到这么酸!”

沈西泠看着他错乱扭曲的表情,忍不住咬着唇,吃吃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转身往前走。郭磊在原地呆了呆,也自笑了起来,一面笑着,一面紧跑几步追了上去,两人默默地并排走着,夕阳的金光笼罩着他们,有一种没来由的喜悦在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好像泡在温暖的水里一般,全身暖洋洋。

这样默默的走了一会儿,葡萄园便要到尽头了。郭磊突然抓起西泠的手,一边拉着她向前跑,一边喊着:“看!长江!”

原来葡萄园的另一边已经到了江边,两人奔上堤岸,手牵着手站在江堤上,面对着滚滚东流的长江,心潮澎湃,一时难以言喻。此时天突然阴了下来,灰赭色的天空下是同样灰赭色的滔滔浪花,风很大,迎面吹来,带着水腥气。天地间突然变得萧索肃杀,轰隆隆的江水声肆虐着他们的耳朵。与此相比,刚才在葡萄园的夕阳和温情好像是一场梦。

郭磊转头看向西泠,见她被吹起的短发在耳后飘动着,额前的刘海被全部向后吹起,间中有一缕被吹得高高竖起,露出光洁白净的额头;身上单薄的白色T恤被风吹得贴着身体,隐约可见身体的轮廓曲线。许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她眯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江面,忽而转头看向他,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似真似幻,也像梦。

沈西泠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放在另一只手里握着,一言不发地看着脚下的江涛发愣。郭磊上前走了两步,将她拉近些,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啄,沈西泠低着头,耳畔的江水轰鸣声更响了,简直要把人的耳朵震聋掉。额头被亲过的地方变得炽热,慢慢地,她感觉从额头延伸到整个脸、耳根、脖子,全都变得灼热起来,但江上的风又吹得她浑身冰凉,这一冷一热折磨着她,简直要了命。她盯着郭磊胸前的一片衣服细细地看,螺纹针织面料的T恤衫上有一道道红色的细条纹,每条细条纹中间隔了好大的一片白色,好像作业本上的留白,叫她忍不住想用指尖去画上一画。

他牵着她的手走下堤坝,朝来时的路走去。这次她没有挣脱,顺从地好像个小媳妇儿。他朝她笑着,带着点傻气,可她却觉得那笑多少带点儿轻浮。

“你说,他笑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你说男生对这事儿都是怎么想的?”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啊?”

对于沈西泠的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都被我称之为恋爱综合症,我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摇身一变,变成超级恋爱专家,应付着她的各种问题,虽然我还从来没谈过恋爱。

虽然背着人,沈西泠总是一副疑神疑鬼、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只要郭磊一来找她说话,这些担心、忧虑、郁闷、心里的千回百转,立刻被抹平了,那欢喜,简直就要从心里满的溢出来。看得我只能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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