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之这场烧来势汹汹,直烧了三天才降下来。
他坐在床上,嘴唇干裂,披散着头发,倒增添了些病态之美。
何娇娇熬了清粥给他,看着他一口口喝下去。
昨日高正峰与高夫人前来探病,他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一再说不该告诉他的。
不然沈恒之又岂能受伤,哪里还会有这场病?
沈恒之苦笑道:“高大哥哪里的话,这事儿我早知道比晚知道的要好。”
“刘大人那里,他倒也没再说别的话,只让你好生养病。病好了再回去也不晚。只说你到底年轻气盛,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这才受了伤。倒也……很关心你。”
沈恒之心道:他是关心自己能收到的苛捐杂税有多少,哪里会关心他?高正峰这话言不由衷,分明有所隐瞒。
他所料不差,刘县令其实并不关心沈恒之的伤势,他关心的是这次能不能顺利把税收上来。
至于沈恒之,他对高正峰的话是这样说的:“不过是个未经事的毛头小子,还妄想着救别人。这帮刁民,你越惯着他们,他们就越来劲。你对他们狠,他们才能乖乖听话干活!”
这些话,高正峰哪里敢一字不露的吐出来?
等高家夫妇走了之后,沈恒之黯然坐在那里,何娇娇送完了他们回来,进门便叹着气坐了下来道:“高大人真是和的一手好稀泥啊。”
虽然他旗帜鲜明的站在刘成川的身后,但还是沈恒之送来一些安慰,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少沈恒之受伤生病,旁的同僚都不曾前来探病,哪怕是遣家人问候一声也没有。想来他们是怕刘成川记恨。
这日何娇娇收到了何大奎的信,距离上次她寄信件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她当时还在途中驿站里,由沈恒之代笔写的家书,信里给何大奎写了些途中见闻,只道越往西南走,风景越美,都舍不得回去了。
何大奎的信是请人写的,写的甚是文雅。何娇娇怀疑这是写家信的秀才将何大奎的句子修饰融合才出来的效果。除了问他们是不是顺利到达,以及能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还讲了些家中琐事。
何娇娇很想告诉他:哥啊,你妹夫让人给打了,躺在床上发烧呢。更愁的是他这官职万一保不住,我们回去吃什么啊?瞧瞧他的身子骨,可没你壮实,完全不是杀猪的料啊!
可是写出来的却是:到清河县,一切安好,勿念。信的末尾又叮嘱了一句:哥我正在识字脱盲,你要尽快识字脱盲啊。这样以后写书信都不用请人了,还能省点钱呢。
沈恒之在病床上被她这封回信给逗的哈哈大笑。从书法到语法到大白话的句子,进行了全方位的批评。最不能忍的是何娇娇写的大白话,简直是要多幼稚有多幼稚了。他跟何娇娇要毛笔,准备重新写一份,加工润色,却被何娇娇把信抢了去。
道:“你写那些文绉绉的话我哥他也听不懂,还不如我的大白话呢。”
何娇娇果然没说错。等何大奎收到信以后,去街上找人读,见那有别于上次的笨拙的字体,又听得那读信的秀才说他妹子识字了。
何大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回去便向李氏夸道:“娇娇识字了!娇娇居然肯识字!这都是娇娇写的。”
李氏也不识得字,只简单的认识自己的名字,“娇娇虽然不考状元,可是跟着个探花郎,还愿意花时间教妹妹识字,想来他们两口子过的不错。”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