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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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英雄多情,枭雄寡义。枭雄以不择手段而往往成功,而民众多不齿其为人;英雄往往因多情而败亡,却成为民众心中的至爱。因为历史太多悲情,悲情又转化为同情。

三月初二晚上,胡道成对妻子说道:你我夫妻二十年,让你多受委屈。新婚迭遭变故,让你青灯古卷八年。再次团圆为公忘家,对你照拂多有不周,实在抱愧良多。胡秦氏吃惊地说:丈夫何出此言?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远走他方,将我安置在尼庵,没有使我流离失所;富贵归来,不忘糟糠,将我迎接回家;广有家财,不嫖不赌,不纳小妾,何等难得。对妻恩爱,对儿女严慈,得夫如此,夫复何求!不过,丈夫今天何出此言?胡道成道:实不敢相瞒贤妻,明日我将到石邑青阳镇一行,若不能全身而还,望你保全家业,善养子女,我在九泉之下必感大恩。实在过不下去,可携儿女到青阳镇张屯找陶瓷张惠友。胡秦氏道:丈夫何出不祥之言,想你英雄一世,行走江湖罕逢敌手,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况且当日你忍心抛下我一个,今日难道忍心抛下我们一家吗?儿女年幼,若你不测,必将任人欺凌。我虽然不预外事,但冷眼旁观,亲戚朋友待你如同对待当年的公公。就拿这会首来说,恐怕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呢。子曰吾恐季氏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胡道成道:贤妻所言极是,这些我何尝没有感觉,重情尚义对我而言反成赘疣。等这次事了,我一定解散**,与你息影林泉,安享天伦。

三月初三日清晨,胡道成不顾向义成一再申言,一行十骑向青阳镇进发。翻过骆驼岭一切正常,下岭以后,每隔三五里身后总是响起二踢脚的声音。初时他还以为有人家嫁娶,仔细一想便心中了然。怀山县嫁娶用鞭炮,到家后唱大戏;而石邑风俗嫁娶用唢呐和常山大鼓,到家设流水席,而且不管怀山还是石邑,嫁娶都遵从古礼午后出发傍黑到家。每隔几里,身后传过的声响一律是十声,则是利用二踢脚传递情报了:来人只有十个。胡道成传令慢行,一来故示闲暇,二来让对方从容布置。关帝庙内,青阳镇四大家族如临大敌,本来在演武场布置了二百名各姓子弟,当情报一再传来对方只有十人以后,虽然难免狐疑,但还是让大队隐身在关帝庙的后院里,只留下族长、准族长和管家等核心人物和打杂的一干道士们。

当胡道成一行来到关帝庙前甩蹬下马,青阳镇执事人员走上前来,将马牵到演武场南角的马棚,解鞍落嚼,喂上上好的草料。四位准掌门抱拳行礼,随后张惠友上前一把拉住胡道成的手高声说道:胡兄光降,深感荣宠。接着将另外三人向胡道成作了介绍,双方互道景仰。便一起向正北观武台走去。张惠友边走边说:当日一别,久不与胡兄通音信,甚是挂怀,不意竟要与胡兄放对,人世变幻,又何从说起呢。胡道成回头望了望低头走路的向义成,说道:不敢当,兄弟惭愧,劳烦张兄。赵传信道:胡兄区区十人就敢前来荡平小镇,未免目无余子,太不把兄弟们当回事吧。胡道成道:长者见招,哪里敢兴师动众。赵兄英雄,单人双骑到岭南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那才是真英雄也。赵传信道:当日会首不肯接见,未能当面请教甚为遗憾,少顷一定候教。胡道成道:不敢,总教赵兄如愿便是。

两造人分宾主落座,胡道士指挥小道士上茶罢。胡道成抱拳拱手,对着几位族长说道:诸位年伯,小侄奉召前来拜会,不知有何见教?王明堂、张泽元、李世荣、赵宗亮四位族长相视颔首,王明堂代言道:大会首言重了,实不敢当。大会首欲来青阳镇收罗徒众,不知老朽等可否加入?若蒙收录,愿意献出全部家产以为会费,会首意下如何?胡道成惊讶地说:年伯何出此言,折杀小侄了。小侄怎敢妄想老年伯加入敝会---向义成急忙站起说道:表哥,你是不是曾经答应来青阳镇扩充会众?前几日张屯庙会不是因此而来的吗?胡道成道:先前确有此意,与张世兄一见如故,何曾提起此事?转向张惠友说道:惠友兄可以作证,当日我何曾言及此事,前天相邀会面,又何以拒兄弟于千里之外呢?张惠友躬身答道:诚如兄言,当日欢饮确未曾提及入会之事。前几日兄也确曾有命,倘若仅为兄弟一人,无不从命,奈青阳镇不愿屈于威压之下,尚请兄见谅则个。赵传信高声说道:大会首不必前倨后恭,咱们在拳脚上见真章,若你能够折服我等,情愿将青阳镇双手奉上。胡道成还欲辩解,向义成大喝一声道:住口,老虎不发威你只当是病猫。如果我表哥赢了,只怕你们食言而肥。赵传信道:谁说话不算数谁就是乌龟王八蛋。胡道成叹了口气说道:区区之心不蒙见谅,令我好生难过。既然如此,兄弟愿意献丑,只是刀剑无眼,咱们徒手相搏,点到为止如何?李存义此时再也按耐不住,说道:大会首不必自谦,鹿死谁手尚不可知,我意咱们不如立下文书,生死各凭天命如何?向义成接言道:还是李兄快言快语,大丈夫行事一言而决,如此拿纸笔来。事已至此,胡道成自知多言无益,也不愿就此损了自家名头,只好在生死文书上签字画押。王致尧走上前去,抱拳说道:青阳镇四家同气连枝,自然要一一请教,笨鸟先飞,请大会首指教一二。说完凝重地扯了个旗鼓,叫做开门纳客,等候胡道成出手。胡道成站在客位也摆出了一个架势,叫做萧规曹随,轻声说道:有僭了。挥拳向王致尧进击,两人拳脚稍触即离,三个回合过后,逐步加力。王致尧使出八卦游身掌,如穿花蝴蝶般闪转腾挪,掌掌不离胡道成要害。胡道成渊峙岳停,摆开前虚后实丁字步,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堪堪一百回合,猛然间一人跳出圈外,气喘吁吁地说:多谢手下留情,兄弟服输。李存义走上前来,高声说道:车轮战术,胡兄莫怪,看胡兄大战之后仍旧神闲气定,可否答应与兄弟较力。胡道成说道:请李兄示下。李存义指着练武场上练武场角的一尊石狮子道:我们扛起它绕场一周如何?胡道成道:李兄先请。李存义脱去大氅,紧了紧铜扣腰带,围着石狮正转了三圈、倒转了三圈,突然一俯身“呀”地一声,将石狮扛上肩头,绕场一周,额头汗出如浆,将石狮重重地摔在地上,场上诸人忍不住大声喝彩。李存义一字一顿地说道:请、请大会首展示神力。胡道成微微拱手,将长衫掖在腰带上,走到石狮旁上下打量,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石狮已被他双手举过头顶,也像李存义一样绕场一周,然后将石狮轻轻放回原位。自负神力的李存义只得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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