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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名将多有被冤杀者：子玉、白起、李牧、蒙恬、韩信、彭
越、周亚夫、檀道济、高颖、高仙芝、岳飞、蓝玉、袁崇焕，数不胜数。其严重后果大抵如檀道济临死大喝：“乃复自坏汝辈之万里长城”。
程有才被放回家，气愤难平，将贴身警卫员罗大佑叫到跟前，说道：我被冤枉无处申诉，你到西山根据地找王致虞县长，将北山根据地的情况向他报告，请他转告上级派有威信的领导到北山根据地掌舵。我个人被冤是小事，整个根据地危在旦夕是大事。罗大佑点点头，当天夜间便绕开监控人员往西山根据地去了。罗大佑本来是程有才在支队部时的贴身警卫班班长，当程有才被下放到第一大队时，罗大佑死活相随，程有才被监控，罗大佑仍旧不离开。每天上午，保卫干事都会走进程有才的家里，问反省材料写好了没有，程有才没好气地说：老子没什么好反省的。等问得急了，程有才便骂道：娘卖*的，滚！别在这里烦老子。五天以后，警卫员从西山根据地返回，报告说：没有见到王县长，听说调到行署任副专员了。不过政治特派员宁武我听了报告后，写了一封亲笔信，我怕对司令不利，绕道到严家坳嫂子的娘家找到嫂子，嫂子说这信对您有好处，要不您再看看？程有才叹了口气说道：兄弟，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上级指示、党内信件岂能随便拆看？把信件上交吧，回来自己关禁闭三天。
罗大佑在自己关禁闭的三天，是程有才备受煎熬、分辨和屈辱的三天，赫连芳召开的批判会火力猛烈，程有才暴跳如雷，孤军奋战，焦头烂额，按赫连芳的说法是困兽犹斗。原来，富家小姐郭美菱是没有党内斗争经验的，她只看到信中说“程有才同志是对敌斗争的一面旗帜”的颂语和“不能轻信口供，要重切实证据”的要求，却没有注意到指示信中“不管资格有多老，战功有多大，职务有多高，都是一名普通的党员，都应接受党的审查”和“在与党内异己分子作斗争时要发扬攻坚精神，把每一个案件办成铁案”的论语。坚信自己无辜的程有才被连续轰炸也就不足为奇了。程有才坚持党的“统一战线，全民抗日”主张，联络当地富贾和上层人士共同抗战，分化瓦解土匪武装，反对滥杀人等说成是立场不坚定，老好人，替坏人说话；程有才指责支队领导军事指挥上的失误，跟根据地造成了巨大损失说成是“居功自傲，以老红军自居，不服从领导”；把娶了富家小姐和汉奸妹妹说成是“革命意志衰退，贪图享受”。口干舌燥的辩解、口不择言的轻率、桀骜不驯的态度，使他又戴上了“与党对抗，死不悔改”的罪名，程有才几次想拔枪自杀、以死明志，可枪早已被收缴了，气愤之余又感到滑稽可笑。结果，程有才被解除军职，到根据地鄗县片搞行政工作。
程有才为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写信向上级申辩：在石邑革命最低潮最困难时期，日伪军、土匪武装都想消灭九支队，如果不贯彻统一战线思想，不联络当地商贾和上层人士、不收编教育土匪，让土匪和八路军作对，九支队怎么能存在并发展壮大？赫连芳大搞逼供信残杀自己同志，把根据地闹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在敌人进攻时处置失当乃至惊慌失措，使根据地人枪损失过半，仍不思改过自新，还变本加厉迫害战友，怎谈得上公平公道？我都三十多岁了，参加革命和入党都已十年有余，符合中央定的“258团”的规定，娶老婆怎么成了革命意志消退、贪图享受？我不能承认强加给我的“不听党的话，不服从组织领导，革命立场不坚定”的结论。请上级党组织予以审查。当今北山根据地危如累卵，十万火急，请上级速派有威信的领导坐镇，以免北山根据地彻底失败。但程有才的申诉信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信。不过，赫连芳接到的只是心中说：对待不肯承认错误的同志，要创造有利的条件促使其转变。
没有得到上级答复的程有才，心情逐渐平复，想一想革命十几年来，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倒下，而自己还娶了妻生了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是在地方上工作慢慢适应罢了。但是不久以后，程有才听到了许多传言，有些还是批判会上绘声绘色的描述和捕风捉影的夸大其词：说什么在批判会上程有才拔枪想打死赫连芳被人把枪夺了；说什么程有才正在招兵买马准备起兵造反；说什么赫连芳扬言要对程有才斩草除根；说什么程有才说的早革命不如晚革命，晚革命不如不革命，不革命不如反革命。本来心静似水的程有才转而态度郁闷，情绪一落千丈，开始整日呼酒买醉，有几次甚至拔枪自杀被警卫员罗大佑夺走，有几次想单枪匹马和日伪拼命以证自己的清白，有几次想携妻带子回到南方老家可千里迢迢兵荒马乱字是凶多吉少，郭美菱毫无办法只好拧孩子的屁股，让儿子的哭声唤醒失控的丈夫。前思后想，走投无路的程有才只好放下身段前去拜访赫连芳，赫连芳则拒不见面。情绪激动的程有才在支队部门外破口大骂，赫连芳无动于衷反而派人押着程有才回到家中。
正当感到深受奇耻大辱的程有才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的大舅哥前来拜访，程有才顾不上大舅哥汉奸的身份开始倾诉自己的委屈，而大舅哥郭鸣岐则随声附和，抱打不平。郭鸣岐推心置腹地说：本来你做司令，我在日本人那里做事，还想着一旦日本人败了我回来还有个靠山，现在看来你处境艰难，还是随我到日本人那里去吧。程有才笑着说：我从南打到北，英雄一世，怎会苟且偷生做汉奸呢？再说日本鬼子败局已定，那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事。郭鸣岐叹息地说：你英雄盖世，附近几县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连日本人也私下里佩服你，说如果你投过去，愿意带兵呢就做了少将司令，不愿意带兵呢就做个县长。程有才笑着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我好好的中国人不做，却去做汉奸二鬼子，落得个骂名千载、遗臭万年？我们是亲戚，才与你闲话。若是外人，早将你拉出去毙了。郭鸣岐笑着说：除非骨肉至亲，谁会替你着想？一来呢我敬重你是一个英雄却被小人折辱心怀不平，这二来呢谁让我是你孩子的舅舅呢？我总不能不替她们娘俩着想吧？程有才笑着说：好了，不要再劝了，再说就伤及脸面了。
不知是听信了谣言还是防患于未然，程有才居住的村子进驻了一个排的保卫人员。而让程有才气愤而无奈的是，他在九支队的亲密战友们大都靠边站了，有的还被活埋了，程有才感到危机四伏，期间郭鸣岐又三番两次前来劝降，程有才征求郭美菱的意见，郭美菱凄然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丈夫做事岂能让妇人拿主意？夫妻一体，生死荣辱又何惧哉！程有才慨叹良久，难以自决。这一天郭鸣岐又来到程有才家里，着急地说道：你知道吗？你在队伍里的亲信大都被抓了，据可靠情报，下一步就要抓你了，可怜我苦命的妹妹和外甥也要被牵累了。程有才苦闷地说：我个人生死本不足为计，可惜了那么多好同志受我的牵累，实在于心难安。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郭鸣岐劝道：“我愿君心似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奈何别人弃之如敝履，不如暂时到日本人那里避避风头。一旦你离开了，你的亲信部下或许反而能得到保全呢。程有才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些人被抓主要是想通过他们整我的材料，一旦我离开了，他们也就安全了。只是汉奸的骂名要背负起来了。郭鸣岐苦笑着说：但凡有一线希望谁愿意做汉奸，只是情非得已，暂时保命罢了。日本鬼子快指望不上了，谁不想为自己留条后路？说实话，重庆方面早就派人前来联络，将来光复的时候，我们还是为国出力的功臣呢。再说这天下是谁的？是委员长的，重庆才是正统，常言说得好：水流千遭归大海，你就是留在八路这里将来不还得归顺重庆吗。程有才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罢，为了那些与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舍己为人、忍辱负重本来就是大丈夫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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