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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虽说有多种选择，但性格即命运，冥冥当中也只会选择符合性格的那一条路。至于路是阳光坦途还有羊肠小路，甚至亡羊歧路乃至不归绝路，就非人所能逆料，因此当慎之又慎，否则噬脐莫及，诚所谓“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首是百年身”。
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程有才让罗大佑把郝弄璋叫来，说有事相告，郝弄璋立即策马赶来相见。郝弄璋一见程有才，哭着说道：司令受苦了！这些日子想得你很苦，可是却不敢前来叙话。今天一听司令召唤，再也按捺不住，就来了。程有才高兴地说：来了好！来了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今天，一来给你交交底，我要暂时到虎穴栖身；二来我们商定好接头暗号和地点，以便传递情报。郝弄璋大惊，说道：司令三思，此事万万不可，一旦自处下流则百恶归之，待回首已是百年身。程有才笑着说：若是王县长还在石邑，我与他肝胆相照，自然不会这样做。可惜，现在我百口莫辩，随时还有杀身之祸，只好出此下策了。我的心思也只能让你知道，等王县长回来后你在向他报告，或许以后我们还能走到一起。郝弄璋着急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自然是会证明司令的苦心，只是我怕人微言轻，到时候难以替司令洗刷。程有才说道：世事难料，哪有万全之计？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郝弄璋说道：无论无何，到时候我会不计生死为司令辩白。程有才说道：谢谢兄弟了，但愿我们能够来日再见，把酒言欢。
八月十六日，当得知程有才潜逃，赫连芳带领保卫人员赶到程有才家里时，烂醉如泥的郝弄璋还被绑在太师椅上酣睡呢。望着人去宅空，赫连芳心中隐隐有些快意。第二天，住鄗县的鬼子
发布了一条重要新闻：原八路军九支队程司令有才弃暗投明，与皇军合作共建大东亚共荣圈。随后，鬼子将华北日伪报纸刊载程有才亲笔签字的投降书和大幅的款宴照片制成了传单，用飞机散发到冀西的各个根据地。随后，驻华北的日伪电台也播出了原冀西八路军九支队司令程有才不满共产党的土匪政策，携带妻儿拥入大日本皇军怀抱，被封为冀西剿匪少将司令的消息。消息传出，太行军区领导极为震怒，要求迅速查明事情真相，这才有王致虞被派回石邑之举。北山根据地的军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消息，他们纷纷向上级询问：程司令是不是组织派去的？是不是假装投敌，打入敌人内部，以图大业？是不是鬼子造谣，冤枉了程司令？他可是打鬼子的先锋啊。然而在王致虞还没有回到石邑县时，北山根据地已经向西山根据地请示并得到回复：将程有才永远开除出党，将程有才的投敌行为传达到北山根据地的每一位党员、抗日群众和开明士绅。
程有才到了鄗县就任冀西剿匪少将司令，虽然日伪人员对他毕恭毕敬，虽然将星闪烁，但鬼子只拨给了他二百名救国军。程有才知道鬼子对他并不信任，而鬼子想从他这里得到北山根据地的情报也是千难万难，追问的急了，程有才就发脾气：老子是讲义气的人，想让老子出卖兄弟，办不到！毕竟处于宣传需要，程有才是不能杀掉的，鬼子也无可奈何，只好下令让他亲自带队“清剿”北山根据地。但每次清剿都收效甚微，因为根本找不到九支队的部队，连老百姓也很少碰到。鬼子非常疑惑，但也无可奈何。他们不知道，在每一次行动之前，程有才早已将行军时间、行军路线、合围范围、驻扎地点等情报通过罗大佑传递给郝弄璋。当然，有时候百密一疏，也有一些交通站、堡垒户和秘密抗日人员被抓获，程有才总是想方设法加以释放。实在没有办法，就让这些人临时参加自己的队伍，中间逃跑的，也概不追问。
王致虞来到了北山根据地，就程有才投敌和根据地建设与赫连芳交换了意见。赫连芳一口咬定程有才是叛党投敌，王致虞虽然不愿承认，但也找不到反驳的证据。只好说，开除出党有点草率了，自己作为上级代表还没有展开调查结论就出来了，还向军民做了传达，连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赫连芳说道：事实俱在还调查什么？再说了在当前形势下，整顿革命队伍、实现党的一元化领导是头等大事。并信誓旦旦地说：对程有才的处理，我完全可以负全责。王致虞轻轻地说：我并不是想包庇谁，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吸取教训，一位抗日功臣，在抗战出现曙光的时候投降日伪，当了日本鬼子的走狗，这难道不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吗？赫连芳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幸亏如此，不然还不知道将来对党的事业造成多么大的危害呢。王致虞反问道：原来北山根据地团结一致、兵强马壮，现在却人心涣散、枪少人少，这又做何解释？程有才三次到根据地“清剿”，以他对根据地的熟悉，为什么却没有战果？赫连芳恼怒地说：程有才自诩英雄，是地地道道的伪君子、阴谋家、野心家，我们可不上他的当。同志哥，你要注意呢，你一直为他开脱，这可是立场问题。我看你思想上距离汉奸不会超过五十步。王致虞只好笑笑停止了交流。
王致虞来到第四大队部找郝弄璋，郝弄璋激动地说：老领导，你可来了，程司令有话要我转告你。王致虞听了郝弄璋的汇报，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老程是假投敌，这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多次到根据地扫荡，我们损失小的原因了。不过，老程这样做还是太不成熟了，这样做会打击敌后军民抗战的信心，也会使群众对对我们产生疑问和怀疑。尽管事出有因，作为党员，就要相信组织，至死不渝。郝弄璋叹息着说：老领导，你不知道程司令有多难，连他也受到这样的委屈，说实话我也感到有些寒心。王致虞严肃地说：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个人服从组织是原则也是义务。而且，在上级没有认定程有才假投敌的情况下，你与程有才的联系也绝对不能张扬。一来是保护程有才；二来也要等上级的结论。在这个问题上你要保证一点也不能犯自由主义，切记切记。王致虞赶回西山根据地，连夜向上级写信，汇报对程有才的调查：经查，沸沸扬扬的程有才投敌案恐系冤案。程有才曾作为北山根据地最高领导，根据地所有机密尽在掌握，未闻有破坏我秘密交通站、联络点及捕杀地下交通员、老百姓诸情事；未闻有主动攻击我各级武装及抢粮、征夫诸情事；且能在日伪进攻北山根据地时事先将情报送达我处，俾能从容转移、坚壁清野，避免了重大损失。因而，可认定为假投敌。然而，身为共产党员，不顾大局，突发奇想，任性而为，显系目无组织之举。且事出有因，但情有可悯，应予以纪律处分。应当准其自赎，重回党的怀抱，挽回不良影响。
王致虞报告打上去，很久没有得到批复，于是亲自到军区面见领导。军区领导语重心长地说：程有才事件影响极坏，已经惊动了总部。国民政府渝湘桂战役一败涂地，大后方舆论沸反盈天，为转移视听因此事与总部函电交驰，国人皆欲可杀，你独怜其境遇，恐怕也无力回天了，但是这终归是他立场不坚定，也算是咎由自取了。王致虞流着眼泪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军区领导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不过组织结论一日不下，就不能放弃对他的挽救。王致虞请求道：是否可以将赫连芳同志调离北山根据地以安其心，并且派一位有军事斗争经验的同志前往，尽可能保住来之不易的北山根据地。军区领导说：赫连芳同志政治坚定，暂时不应调离。但军事非他所长，赵汉同志已经伤愈，多次请求归队，军区拟调他任九支队支队长负责军事，你意下如何？王致虞见事已至此，虽然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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