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的三个兄弟，都受到了牵连，原来大哥和三弟已定为四品，在章华的力荐下，我被定为三品。一品为圣人级，基本上无人授于，这个三品也算是比较高的品级了。经此一事，我被下调为五品，老大和老三被定位六品，都是中品。也就是：其人可用，但不可大用，基本上是混不出来了。
“从京城回来后，四弟和五弟如同变了个人，再无进取之意，专心务农，每念此，让人不禁伤心。我至今仍然时常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不过聚饮时，被人冒犯，心下不平，反击了几句，怎么就一下子，天就变了？
“五人正当心灰意懒的时候，贾和找上门来。于是就发生了贾和赠姬一事，三弟应该给你说过了，这赠过来的就是英娘。贾和建议我们立刻回乡，杨家的人不是好惹的。当时三弟也说：‘那就回去吧，我想家了’。四弟、五弟也附和道：‘我们也想家了。’于是决定还是返乡。贾和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随行的护卫都安排好了。兄弟在路上，只住贾和安排好的馆驿，不生事，不停留，就这样回到了眉山。回到了家后，想起在京城的事情，恍然若梦。
“回来后，兄弟五人做官的兴味大减，索性于眉山深处建了别宅，算是归隐了。日日与樵人为伍，不问世事，倒也畅快。谁想我在京城所写的诗文，竟然在吴地流传开来，吴王亲派人寻来，要征辟为官。毕竟陆氏先祖，于吴国有大功，吴主始终没忘。都说吴主孙浩为人残忍好杀，但见了我之后，态度异常亲切。对于陆氏出走到湖州，说了很多抱歉的话。
“这一晃，又是十多年过去。我在石头城为官，也算是过得安稳，身边的人一茬接一茬地换，有抄家的，有灭族的，还有流放的，让人始终不安宁。有时真想一走了之，但最后都没有付诸行动。怕一走之后，整个陆家被人盯上，可能会更不安全。吴王履行了承诺，没人找我的麻烦，别人乱别人的，和我无干。本想一辈子就这样下去，转眼吴国没了，现在整个陆家处于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钱先生问道：“能不能问一下，四叔和五叔究竟得罪了谁吗？”
陆青道：“是杨家的一个贵子，叫作杨庆，其父现为当朝国丈，权倾朝野。而杨氏，则是大晋最显赫的世家大族。当时这个杨庆，问四弟：陆家的某某人和某某人，是你什么人呢？说的正是家父和家祖的名讳。士人之间，直呼对方父祖的名讳乃是大忌，四弟当然不高兴，就回了一句：尔见尔父尔祖，也是直呼名讳的吗？那人大怒，直呼：貊子猖狂如此，定要你好看。这个貊子，差不多是北人对南人最轻慢的称呼，与直呼蛮夷无异。这时五弟也是气盛，接了一句：北虏安敢轻我？北虏是我们对北人的私下称呼，这样被五弟直接喊出来。话顶话，梁子就结下了。但其起因，是杨某无礼在先，错不在我。”
钱先生问道：“也许他不知道，就是想打听一下呢？或者，是他这样说话习惯了，见谁都这样呢，会不会是四叔他们过于敏感了？”
陆青道：“我父我祖都是有赫赫之名的人物，天下皆闻。杨某身为世家公子，岂能不知？两个弟弟确实有些莽撞了，一下子将事情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惊动了京城评官的大中正，做法实在有些值得商量，但气急之下，可能只有如此。”
钱先生心说四叔和五叔总不会是赫赫知名的人物吧，是不是南人到了北人的圈子里后，心态失衡了呢？但这已经是多年的事情了，说多无益。于是问道：“不知这杨某在中正表内是个什么评价呢？”
“这个我知道，是‘天材英博、亮拔不群’，品级为二品，也就是说，是上品中的一等人物。也不知道这一等的人物如此行为，不是给中正制抹黑吗？”
钱先生叹道：“这也是我对出仕疑虑的地方，如果条件不成熟，不能出仕而强行出仕，可能就会有不测的风险。其实，从另一个方面讲，四叔和五叔还算好好命，这杨庆也只是做了一些小手脚，令陆家人丢了一下丑。如果遇到心思歹毒的，可能就不会这么善了了，也许你们连京城也出不去。”
陆青惊了一身汗，道：“先生说得对，不过，也许是我们恰巧遇到了英娘的事，走得急了点。如若不然，还真得可能有事。我记得，我们住处周围，经常有不认识的人在那里晃悠。也许当时，就有人布置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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