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潘越军营的几个人，也时常托人带信来报平安。石景终于如愿，得了伯爵爵位，虽然没有得到子爵，但已经足以令他欣喜异常。按张吉的说法，他这个爵位差不多算是买下来的，足足花了有三百万钱，上下打点，所过关卡不计其数。都是在潘越指点下，张吉派人去办的。在京城和江城之间，密密地织了一张网。
此次江城之乱，透着点邪门，钱先生于其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最初冲突时，流民中发动冲突的那些人，完全是生面孔，把火引起来了，这些人就迅速隐形。有懂行的人说，里边有龙虎山的道人，虽然穿了流民的衣服，但那身法错不了。
这一场大乱从江城引起，然后迅速漫延到了整个吴地。各城的驻军立刻行动起来，四处弹压。江城的行动最为果决，其中有个叫作石景的校尉最为突出，一举奠定赫赫之名。手段之残酷，超出普通人的想象，江城百姓无不战栗。直杀了一个多月，直杀得人头滚滚，流民们十去其七，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到处是残垣断壁，城市之中有野狗流蹿，啃食人肠。
这天，终于迎来了张吉，一脸的憔悴，满脸的烟火之色。说是刚从江城出来。江城的产业倒也损失不大，官兵对张家和陆家的产业都甚是照顾，即使行动，也往往避开两家的经营重地。但遍地都是凄惨的景象，到处都是烧掉的房子，从里边出来，就如同从地狱中钻出来一样。
“太惨了，本来江城已经稳定住了，谁也想不到竟然成了乱源。好在我们转移了大部分资财，加上军中有人照拂，还好。”张吉喝了口水，擦了擦脸上的汗。大冷的天，仍然汗出如浆，可见这惊吓有多么严重。
“本来可以不杀人的，有必要这样吗？”钱先生问道，“他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抢劫。”张吉道，“此次抢劫，不一定有那次抢的东西多，但性质绝对严重得多。到处都是抢东西的人，连平时畏手畏脚的老实人都参与了，普通百姓都成了匪徒。将人性中的恶无限地放大，将一切的善良踩在脚下，他们毁了这座城，更毁了人心。”
“再看看吧，”钱先生道，“看谁在这里边收益最大。”
几日后，钱先生就知道了谁收益最大，有一人，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名朝不保夕的水匪，竟然以卓异闻，要被征招进京了。据京城传过来的消息，朝廷有大用，基本上在京城只要打点一圈，高升就指日可待。
钱先生有些恼火，种种迹象表明，这石景即使不是主谋，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浪的作用。即使完全没参与谋划，其杀人也太多，也是罪恶累累。不论男女老少，杀起来如同割草一般，这是什么样的心性才能做出来的事情。钱先生是带过兵的，但坚守一个本心，那就是：对无辜平民下手，那是有罪的。
石景去京城前，过来眉山向钱先生辞行，极尽谦卑之能事，讲其无功，所有的功劳都是钱先生给的。说来说去，就是想要护身符。原来给他的，已经消耗完了，说：“如果没有先生的护身符，石景已经和那些游民们一样了，都已经是身首异处，此去京城，不知前路如何，还请再赐护身符。”
钱先生半晌无言，都有点想给他弄个催命符出来，但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给他护身符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石景的身上他布置了个心阵。现在的钱先生，布置心阵的水平较以前有较大的进步，以前布置的，时效很短，最多三个月，就会自动解除。而现在布置的，保持两年没问题。
石景戴上护身符后，突觉一阵心悸，见钱先生脸色不善，连忙拜倒在地，道：“石景不论将来做到什么官职，有什么成就，都是先生的人。先生让我往东，石景决不敢往西。”
随石景进京的，有钱破军和钱破工，一个颇有勇力，一个懂些技巧。
石景本意是让林猛跟着的，但林猛拒绝了，甚至辞了军中的官职，一意要跟随先生。
“为什么？正是大好年华，”钱先生道，“你可以有更大的成就。”
“里边太脏，”林猛道，“为了一己功名，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恨不能把他们一个个都宰了，特别是那个石景。”
钱先生和林猛站在岸边，看石景的船走远。石景的船上人并不多，但吃水颇深，显然装的东西不少。钱先生心想：“这是弄了多少东西啊。”
钱先生拍了拍林猛的肩，道：“那好吧，你可别嫌苦，甚至会更危险。”
“我不怕，”林猛恭身道，“虽千难万险，我也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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