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告诉李明，煤矿赔了万块钱，老吴家发达了。
万块钱！！！真的是天文数字，长这么大李明只在秋收卖粮后见过几百块钱，还被李天藏的死死的。
立山叔说的对，吴费岁就没了性命。他永远留在了大山里，葬礼没办悄默默在后山堆了坟，不到半年，坟头都长草了。
李天说的也对，老吴家发达了，他们翻修了房子，还准备给岁的二儿子娶媳妇。
李天和吴费关系不错，小时候去河里洗澡差点淹死，就是吴费叫人救了李明。也经常带着李明去山里挖蘑菇、笋子烤了吃。
李明今天没有上最后一节课跑过去给他拔坟头草。
李天常说坟头有草家才旺，李明一点不信他，立山叔家在村里最富，他家的坟头也没杂草，他家经常拔草修坟边，李明都看到过。
李明正拔的起劲，立山叔过来了，落日下他眼角含泪，脸上的褶子堆成一团。
吴费又不是他儿子，他哭个啥？！
“人生若只生与死，白活人间数十年。”
立山叔坐在坟前自言自语还邀李明坐下。
不懂！村里人都说立山叔有病，清醒时每日在村校里盯着娃学习，请假去割麦也不许。糊涂时清早对着大山念诗，还总念那一句：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但这病发作时间不长，也没有其他不良表现，久了也也没人管他。
“李明，知道你爹妈除了你还生过几个娃吗？”
李明摇头不知道，他家里没有兄弟姐妹。
立山叔眯着眼回忆着，“你应该算第四个，头一个半岁感冒发烧，烧死了；第二个两岁的时候掉河里，淹死了；第三个五岁的时候因为没有喂猪被你爹打了一顿，跑到深山让野猪咬死了。”
李明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叫发烧烧死了，明明是发烧没救治生生熬死的。
什么叫掉河里淹死了，明明是没人看着也没人帮他喊救命。
什么叫跑到山里让野猪咬死了，明明是被我爹打重了没撑过去扔到山里让野猪吃了。
李明一下子开始头晕眼花，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我不想死，我想活呀！”
立山叔抱着李明哄，“生死由命，你也不要太难过，他们命不好。”
李明的命也不好哇！
要是命好怎么能生到这家？摊上这样的爹妈？
李明想活着！
他还没走出大山。
立山叔继续说着，“人呐，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像老祖宗那样稀里糊涂活到，长呀。像吴费这样草草结束到，短呐！”
“有人活着是为了守护祖国大好山河，有人活着是为了……哎哎哎，李明呀，你去哪儿？这草还没拔完呢！”
李明不管别人活着为了什么，他只想活着，至少活到明天。
李明不想像吴费这样被埋在黑矿里，连坟里头装的都只是几件破衣裳。
李明想起校长每年在开学之前的讲话：想走出大山，只能好好学习。
黄昏下，立山叔艰难的爬上吴费的坟头拔着野草。
立山叔是有文化的，父母那辈少有的高中生，当年考上了大学可因为家里有老祖宗和病重的老妈，不得不回到大山。
这一待就是半辈子。
看来活太久也没用，拖累别人。
从那以后李明再没逃过课，李天说李明三天生俩耗子，脑子都是洞。
李明觉得这洞还是不够大，虽然勉强塞得下初中的课本，但是经过李明一年的努力还是没有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立山叔挺满意，“李明你很了不得了，基础这么差考分却只差县里最好高中录取分数线两分，算得上很聪明了，不过没有考上县里最好高中确实有些可惜。”
李天说李明给他长脸了，让他当了回状元老爹。
李明向立山叔打听了县里最好的高中怎么走，他要去问问校长，能不能让我进去念书。
李天不愿意送李明，嫌路太远。
李明说如果你不去，以后就当不了状元爹了。
李天自从听到村里人叫他状元爹，别提有多高兴了，走起路来左摇右摆，活像只螃蟹。还每天去村校广场上闲逛，生怕村里人看不见他。
他赶着牛车带李明从清晨走到傍晚，到了学校门口。
李明说找校长，门口小房子里的大爷问他找校长有什么事。
“大爷，我想问一下校长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念书。”
大爷要把李明轰走，还让他别站在门口挡道。
李天怀疑大爷是把他俩当成了神经病。
李天生气了，赶了牛车就要回去。李明不肯，吃了他两鞭子。但见李明宁愿吃鞭子也不低头，李天问李明有什么计划。
“我打算在门口等校长，一直求他同意我来念书。”
“那要是校长一直不同意呢？”
“那我就一直等到他同意。”
李天骂李明是疯子吃了马蜂疯的想上天。
李明让李天先回去，他等到校长就自己走回家。
李天去路边买了五个馒头，全塞给了李明，李明让他留一个回去路上吃，他又给了李明一鞭子，说自己吃点炒米就行了。还给了李明一块钱，千叮万嘱让他自己保管好，这才赶着牛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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