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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节 回寨御敌(2 / 2)

小寨离大寨不过二十多里,但见他日夜增兵,旗帜林立,刁斗声声,到底也不知共驻进多少人,项午阳心里都怵,只好派人警告说:“你要是再不老实,等我打下山寨,回头就去收拾你。”

牛六斤依样回话,说:“将军须体谅我。一旦将军打不下山寨,退兵而去,博格必将怨气撒到我身上,我也只能接着打。现在我的人又杂又乱,将军可给我送些军械,选派军官帮我训练。”

项午阳已经倾尽郡城兵力,前后增兵达四千左右,加上后方维持粮饷的丁壮,动用过万,按这个打法,的确不能持久,他派人送去陈旧的兵器甲杖,耐心抚慰,以扶植异己势力。牛六斤借着需要表示的感激之心,派人告诉他说:“博格喜欢杀人,以暴虐闻名,别人听到他的名字,腿都打颤,哪里还敢抵抗?!将军则不同。将军是朝廷的大官,是要替天行道,杀人论罪,与土匪不能比,多花费力气是应该的。”

这话当天就起了作用,但起到的作用相反。

项午阳没有耐心区分自己和博格阿巴特,在想博格阿巴特杀人镇服了山寨,我也可以,于是,他的部下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寨下砍俘虏的脑袋给寨上的人看。

寨里的男女老少本来就觉得不赦,此时更没有一丝侥幸心理。

有几个萌生必死之心的退役军士会唱《无衣》之歌,全寨上下纷纷传唱。

一但凡有水路攻入的将士,孩子、妇女也拿上木杖反击,每啃得敌肉,无不自骄。

图里图利等人尚不知道有人隐讳地献了连环计,只当敌人恼羞成怒,熬不住了,便极力地节省有生力量,等待反击时刻的到来。

昏沉的天地又酝酿了一场春雨,裹着泥土腥气的东风一阵阵地吹,清新气却仍让重压下的人们喘了口气。几个核心将领想到寨外简帐里的敌军,不约而同地聚到缠了一头白布的图里图利身边。

鹿巴的甲裂了许多的口子,也幸亏甲好马好,才在和项午阳的决斗中逃生。他是最感觉耻辱的一个,一身的冰冷气,到了就问:“粮食再多,也顶不住眼下的吃法。什么时候出兵杀一场?!”

图里图利一如既往地信任祁连,便侧目看去,说:“祁连呀。你说呢?”

祁连不肯收回抬高的视线,摇了摇头,说:“一场雨,不至于扭转形势。除非,它多下几天。”

鹿巴“啊”地一声怒呼,咬着牙关喝:“我等!”

他抑制了一下怒火,问:“博格怎么还不带人回来?他那里磨砺出来的精兵。”众人都有同感。扈洛儿老人泼冷水说:“几百个人循路回来,那不也是在送死吗?”

他话音落地,李信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投错人而后悔。

图里图利笑了几下没有笑出音,突然看到许多人在他的目光里飞奔,呼声阵阵,顿觉脊背猛一冷。几人纷纷转脸,阴晴不定地辨认片刻,才感觉到像欢呼。

果然,几个奔来的丁壮前来告诉他们:“博格大人从后面的河水里游回来了!人都去接他去了……”

他们还要再跑走,扈洛儿已先一步喝止他们,说:“快,快,给主母说一声,说不定一见主人的面,就能熬过这一劫。”

那几人听他的,又撒丫子狂奔。

半路上已有段含章和一群孩子跑得飞快。段含章不顾阿狗,身旁大群的孩子也跑到了前头。阿狗没他们跑得快,哭叫着翻倒在土沟里。后到的图里花子把他拔出来,一边打灰一边哄他:“先告诉你阿妈去。”阿狗听了,揉着眼睛往回跑,跑不两步,鞋又掉了,他回头捡了一只鞋,挥在头上叫“阿妈”。

转而,扈洛儿走在他身边把他操到怀里。他就用鞋子敲着那颗满是苍发的头,尖厉地大叫。

※※※

原本明亮的屋子四面垂着厚厚的黑色棉布帘,因而昏黑一片。

对着吐着几丝火芯,在一股草药味道的被褥高枕上,枯颜哀伤。朱玥碧静静地躺着,扎头的白布带下,一双黑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黑暗的屋顶。她嘴唇发紫,面颊消瘦,眼窝中蕴藏着两斑乌黑,几乎没有一点人气。

然而,兵临城下的气氛却仍压在她的神经上。

她不知道一家人的命运会怎么样,除了流泪,便唤人来讲能不能打赢,打赢了又咋办。一开始,妇女们还肯在这里开小军事会议,争相发言,后来,先生发觉她听了别人的话,辗转不眠,就只许她们说好听的。可她却听不进好的,一听好话就不信,生气,怪别人哄她。别人怎么都不是,也就很少再来。

扈洛儿带阿狗先来,告诉她,主人回了。

她心里一阵惊喜,便又被巨大的阴云吞没,便在那儿哭。扈洛儿听狄阿鸟近了,出去细说她的病情。屋子又黑又阴沉,阿狗也有点想跑,她只好有气无力地抓住那双小胳膊,搂到自己怀里。

狄阿鸟裹着一身水闯进门,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一步步走去。

朱玥碧把头扭朝里。阿狗不知事地喊:“阿哥,阿哥。阿妈的脸也病了,花的!”

狄阿鸟随手松了甲,抛到地上,又赶两个侍奉的女子带阿狗出去,心里只觉得很气,不明白这女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病,怎么这么容易就有生命危险。只一想她娇嫩得像个花瓶,就想上去打了巴掌,恨铁不成刚地督促她成铁瓶。

他从水里爬出来的,浑身都是水,也没有去榻头,仅坐了大榻前的地板上。

瞪了好一阵子,他的怒气又转为怜惜和悲伤,便柔声柔气地说:“好好养病不行吗?”

朱玥碧不吃他那一套,心里倒怪他连累到自己,猛地坐起来,可还没有发难,已先团了白布,接了一口黑血。

狄阿鸟猛地挪过去。

她竭尽全力地扔来枕头,用沙哑的嗓子嘶:“你要是能一天不杀人,我就不会病!”她栗色指去黑暗处,剧烈地抖动,哭道:“到处都是来找我闹的魂魄,你看看,看看,他们怕你,老找我,你一来,他们就溜着墙根走。”

狄阿鸟没料到她究竟是要病死到这上头,怔了片刻,转而往墙角里看。

他也听说过鬼神索命的事,猛地跑过去,接二连三地把挡窗户的黑布撕掉,喝道:“老子为这也要再杀你们一回,欺负女人!”

朱玥碧因为气短而喘气,继而又哀求:“寨子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你还能骑上你的宝马,带着阿狗回草原去?”

狄阿鸟猛地回来,大声吼道:“我在夹缝中求立足,还不是为了你和阿狗?这哪有鬼神的踪影?都是你自己在吓你自己。你要顾自己的身体,不要管我的事。”他冷静了片刻,低声说:“是呀。我有宝马。哪都能去。不过,得等你养好病,有了气力,一起走。啊。别让别人听到了,快睡一会吧。”

光线从屋外泻来,水银般无孔不入。

狄阿鸟想让她睡去,只好又用撕了的黑帘胡乱挂。

朱玥碧一个劲地要求,反复说:“那你陪着我。我怕得很。孩子坏在肚里,我真不行了,你就多陪陪我,以后你们哥俩相依为命,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然而,寨外刀枪林立,寨内百姓只等自己换了衣裳出来,带他们去杀敌,自己又怎么能往这里一卧陪她。不要说是真陪,就是假话也让隔墙而立的众人失望半晌。果然,他任命的治内大老以忠于所事的姿态在外头硬邦邦地直谏:“主公一回来,不问战事,不恤死伤,不求退敌之良策,反先到主母处,久久不出。这恐怕不太好吧。”

狄阿鸟刚肠寸断,头疼欲裂,便坐于门槛处。

扈洛儿与他起了口角,他却又说:“知道的,能体谅,不知道的,就会说主公重情薄义!倘若主公能忍痛割爱,环寨鼓励士气,军民都会觉得主公爱他们胜过自己的妻子。”

狄阿鸟用手扶住门槛,无力地挥了几挥袖子,喊来侍奉在这的女子,硬着心肠跨出去,接着又进来拾自己的甲。

朱玥碧伸出手,一遍一遍地唤,他却没看一眼,怕看了即痛苦又掩饰地迁怒,便猛逃而走。

他浑身大片燥热的毛孔都已有愤懑的针刺之感,等扯拽掉冷水衣裳,换了一身干衣,披挂盔甲沿腹心将士出大门口,门前阵列了许多丁壮。

他不加掩饰地给众人说:“我女人病了,病得很重,几乎都快要死了!有人给我说,我不该先看她,应该先看看死伤的将士,先看看你们。我没能做到。你们倒是先来看我了!可这也不对!”

接着,他又说:“从我回来,到我出门,到处都能看到接我的人,虽然我知道是你们真心地迎接我。但你们却都没有安守自己的职责。这是将领的过错。他们没有告诉大伙,敌人会趁乱猛攻。敌人已经在猛攻了。听听,寨门外的喊杀声比刚才响亮了一倍有余。我要处罚我的将领们,让他们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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